阿苗肩膀猛地一颤,她咬了咬下唇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抬起泪光闪烁的眼睛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她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感到羞耻的激动,“这些东西太好了……汤饼,青菜,软和的床,想买船就买船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……”
阿苗顿了顿,仿佛被自己话里透露出的东西吓到,声音低了下去,却更急促,“我心里慌得很,不只是想着家里。我还想着……想着要是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饭,住不上这样的屋子怎么办?”
她猛地刹住话头,脸涨得通红,偷偷看向白未晞,眼神里有她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羡慕,甚至一丝极淡的、因为无力而生的嫉妒。
为什么白姐姐就能这么从容?有钱,有本事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像天上的鸟,而她,却像滩涂上被潮水困住的小蟹。
白未晞安静地听着,看着女孩脸上交织的羞愧、渴望、迷茫与痛苦。
过了一会儿,阿苗的眼泪又涌了上来:
“我不只是……不只是想要这些好的。”她声音发抖,充满了自我厌恶,“我还觉得自己……特别自私。阿娘还病着,还在喝那点稀汤。大哥肩膀肿那么高,夜里疼得哼哼……可我呢?我坐在这里,吃着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回的饭菜,睡着这么软和的床,心里还……还不知足,还想着以后!”
她越说越激动,“阿姐骂得对,我就是不懂事!光想着自己!家里都那样了,我还跟着白姐姐你出来见世面,还觉得不够……”
“你阿娘喝稀汤,你大哥忍伤痛,是因风飚,因家贫,因时运。不是因你吃了这碗饭,睡了这张床。”
白未晞出声,她的话直接剥离了阿苗强加给自己的因果。
白未晞接着道,“你想经常吃这样的饭,住这样的屋,这是你‘看见’之后生出的念头,像草长出来一样自然。有这念头,不意味着你就该立刻实现,也不意味着你就该为此痛骂自己。它只是在那里,一个念头。”
她目光似乎掠过阿苗,“愿望无罪,但实现与否,牵扯着太多个人无法掌控的东西,出身、禀赋、机缘。大部分人生而平凡,困于方寸,在有限的范围内挣扎求存,这是常态。强烈的愿望与微弱的能力之间的落差,才是痛苦的根源。”
阿苗呆呆地坐着,脸上的泪水慢慢干了。
“我……好像明白了。”她喃喃道,声音沙哑,“又好像……更糊涂了。” 但至少,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罪恶感浪潮,暂时退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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