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其耐心地剔除上面的污垢和锈迹,像个给老古董接生的大夫。“慢工出细活。”他推推酒瓶底眼镜,“这底下出来的东西,埋了千百年,娇气得很,手重一点,就可能伤了皮壳(包浆),那就一文不值了。”我看着那些原本不起眼的碎片在他手里渐渐露出原本的釉色或纹饰,心里也挺稀奇。
三娘似乎也更忙了。她出门的次数多了些,有时回来会带些时令的蔬菜,比如早春顶花带刺的黄瓜,或者一小捆嫩韭菜。
饭桌上的花样渐渐多了起来,虽然肉还是稀罕物,但偶尔能见到炒鸡蛋,或者用猪油渣熬的白菜汤,油花浮在上面,喷香。
豆豆好像也长高了一点,没那么怕生了。有时我劈木头劈得满头大汗,她会偷偷端一碗凉白开过来,放在旁边的石墩子上,也不说话,放下就跑。
黄爷还是那样,像口深井,看不出深浅。但他盘核桃的时间似乎长了点,有时会站在院子里,看着那棵发芽的石榴树,一站就是好久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。
一天下午,泥鳅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,径直找到黄爷,两人在正屋里嘀咕了老半天。出来时,黄爷把我们都叫了过去。
“有个小锅,不远。”黄爷言简意赅,“南城改造,挖地基,掀了个顶,是个明清的平民坑,估计让水泡过,没啥大油水。但工程队看得紧,白天没法动。主家找到泥鳅,想趁夜摸进去,有啥捞点啥,苍蝇腿也是肉。”他目光扫过我们:“工程队晚上有人值班,但不多。手脚麻利点,问题不大。谁去?”
这种小打小闹,显然黄爷自己是不去的,老柴和老范也没动静。
斌子咧嘴一笑:“我去!正好手痒痒了。带霍娃子去见见世面,这次让他下苦力。”
我心里一紧,又要下坑?但这次好像没那么怕了,反而有点跃跃欲试。
黄爷看向我:“敢不敢?”
我挺直腰板:“敢!”
“行。斌子带着,泥鳅望风联络。就你们仨。机灵点,别贪,摸到啥是啥,天亮前必须撤。”黄爷吩咐道,“三娘,给他们准备家伙什。”
夜里,还是那辆破吉普,拉着我们仨和工具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北京的夜色。这次没走远,就在南城一片正在拆迁的胡同区。周围大多是拆了一半的破房子,断壁残垣,在黑夜里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泥鳅把车藏在一条死胡同里,我们拎着工具,猫着腰,借着瓦砾堆的掩护,摸到了工地边缘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