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梁山水暖困蛟龙
卢俊义的腿伤,在梁山泊养了整整一月。
安道全不愧是神医,碎骨接续,膏药敷贴,又以内家针法疏通经络。不过二十日,卢俊义已能拄杖行走;满月时,除不能纵跃发力,寻常行走已与常人无异。
这一月里,宋江待他,真可谓“礼遇极隆”。
住处安排在梁山最高处的“麒麟阁”,原是晁盖所建观景楼,三面环水,一面接山。推窗可见八百里水泊烟波,夜来能观满天星斗垂野。阁中陈设极尽奢华:紫檀木雕花大床铺着苏绣锦被,多宝格里摆着官窑瓷器,墙上挂着吴道子真迹(虽是宋江攻打祝家庄所得,不知真假,但气派十足)。每日饮食,由专设的小厨房伺候,掌勺的是原东京樊楼的名厨,山珍海味、时鲜果蔬,流水般呈上来。卢俊义随口赞过一句“江南的莼羹甚美”,次日便有快马从八百里外送来新鲜莼菜。
宋江几乎日日来陪。有时携酒对酌,只说江湖闲话、风土人情;有时邀他巡视山寨,看那宛子城垣、雄关水寨,看聚义厅前“替天行道”杏黄旗猎猎作响,看校场上喽啰操练、喊杀震天。
“卢员外看我这梁山,比之大名府如何?”一日登高,宋江指着山下连绵营寨,状似随意地问。
卢俊义拄杖而立,玄色大氅被山风吹得飞扬。他望着那水泊浩渺、旌旗如林,沉默片刻,方道:“虎踞龙盘,气象万千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终非久居之地。”
宋江笑容不变,眼中却掠过一丝阴霾,随即化作更深的热情:“员外此言差矣。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当求轰轰烈烈。这梁山虽偏,却能聚天下豪杰,做一番事业。强似在那大名府,受官府腌臜气,与商贾论锱铢。”
卢俊义不置可否,转身望向北方。那是大名府的方向。千山万水之外,他的家业、他的声名、他半生经营的安稳世界,如今不知怎样了。
他想念府中那株百年海棠,此时该是落花时节,碎红满地;想念书房里未看完的李成山水,墨色该已干透;想念演武场上那杆鎏金麒麟矛,多日不练,不知可生锈了?
想念妻女,可在家安好?还想燕青那孩子。那日他拼死突围,不知可平安到家?腿上的伤,可有人照料?
至于李固……卢俊义最是放心。这个跟了他二十年的老管家,最是精明稳妥,有他在,府中事务当不致紊乱。只是不知怎的,按说以李固办事的沉稳周到,自己陷在梁山月余,音讯全无,他应该早早派人前来报个平安,通个信息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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