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家坐镇留都十数载,见惯风雨。稚子无知,妄图以卵击石,撼动参天之树,岂非自寻死路?须知,树若倾颓,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根若伤损,地动山摇,祸延九族!”
“汝为漕帅,当明大势,晓利害。速令其收敛爪牙,专注案牍,限期结案,勿再旁生枝节!若其执迷不悟,欲深挖淤泥,搅动池水……休怪咱家翻掌之间,令其灯尽油枯,身败名裂!届时,莫谓言之不预!”
“莲败藕折,其祸自招。慎之!慎之!”
信末无署名,只有一个鲜红如血的钤印。
字字句句,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居高临下、掌控生死的森然气度!
威胁之意更是昭然若揭!
花厅内死寂一片,只有夕阳透过窗扉,将那封躺着小几上的素白信笺映照得如同催命符一般。
“沛泽……”王诰的声音低沉而恳切,更像是一个忧心忡忡的长者:
“那王茂才、钱启运之流,可借旧案绳之以法,明正典刑。此足以告慰冤魂,震慑宵小,亦算对朝廷有所交代。届时此案……就此了结吧。莫引火烧身啊。”
王诰欣赏杜延霖的胆识,但也正因为此,更不愿看着这棵好苗子无谓地撞死在冰山上。
扳倒王茂才,已是天大功劳,何苦还要将自己置于万死之地?
一片沉默。
良久之后,杜延霖抬起了头。
夕阳下,他的脸色有些白,但那双眼睛却熠熠生辉。
“下官……谢过制台拳拳爱护之心。”杜延霖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:
“初奉圣命南下查盐,于下官而言,不过是一道旨意,分内差事而已。”
他目光变得深远,仿佛穿透了花厅的墙壁,回到了那些血与火的场景:
“然,目睹盐场灶户枯槁如鬼,家徒四壁;亲历民变暴发,流民绝望的嘶吼犹在耳畔;再到翻阅刑部那数百卷陈年旧档……”
他的语气渐渐沉重:
“每一条状纸,每一个按下的血手印,都是被吞噬了血肉的白骨在无声呐喊!下官方才明白,扬州一案,早已非一时一地之贪渎,而是一座压得万民喘不过气、抽干这膏腴之地血肉的铁幕深渊!它所吞噬的,是活生生的人命,是千万家庭的破碎!”
杜延霖抬起眼,直视王诰,眼中再无初时仅仅为保命而查案的迫不得已,只剩下一种经历水火后的坚毅:
“陛下雷霆之怒,自然可畏。然今日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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