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后半夜的风总带着几分刺骨的凉,从揽月轩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,吹得烛火明明灭灭,将帐幔上绣的缠枝莲影晃得如同鬼魅。沈月娥是被那阵鸟鸣惊醒的——三短一长,极轻,却像淬了冰的针,直直扎进她混沌的意识里。
她猛地睁开眼,胸腔里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肋骨。这暗号是她与兄长沈青年少时定的,那时沈青总带着她去后山掏鸟窝,怕走散了,便约好若遇着狼或猎户,就学这种“山雀惊啼”的调子,三短一长,是“有险”,三长两短,是“平安”。自她进了林府,这暗号便再也没用过,如今突然响起,必是兄长那边出了天大的事。
“翠儿!翠儿!”沈月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,动作太急,腹间传来一阵牵扯的钝痛,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。贴身丫鬟翠儿本就守在外间的小榻上,听见动静赶紧挑帘进来,手里还攥着半件没缝完的婴儿襁褓:“姨娘,您怎么了?是不是肚子不舒服?”
“扶我到窗边。”沈月娥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,指尖却冰凉得吓人,“我刚才听见……听见鸟叫了,三短一长,你听见了吗?”
翠儿愣了愣,侧耳听了听,窗外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“沙沙”声,还有巡夜婆子手里梆子敲出的“笃笃”声,哪有什么鸟叫?她小心翼翼地劝:“姨娘许是做梦了,这深更半夜的,鸟儿早歇了。您怀着孕,可不能胡思乱想,仔细动了胎气。”
沈月娥却摇着头,执意要到窗边。翠儿没办法,只能扶着她慢慢挪到窗下,又拿了件夹棉的披风裹在她身上。沈月娥掀开一条窗缝,冰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,她却毫不在意,目光死死盯着墙外的竹林——那片竹林是揽月轩与外界唯一的屏障,兄长若要传信,定会从那边过来。
可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,除了偶尔掠过的夜枭,什么动静都没有。那阵鸟鸣像是一场幻觉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兄长不会骗我的。”沈月娥喃喃自语,指尖攥着窗棂,指节都泛了白,“他定是查到了什么,要么是找到了庄头妻舅王二,要么是……要么是他自己遇到危险了。可我在这里,什么都做不了……”
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她想起白日里潘金莲派人送来的消息,说王二的踪迹断在了城外的乱葬岗附近,只找到一只他女儿常穿的红绣鞋,不知是死是活;又想起王熙凤那模棱两可的态度,嘴上说着“会帮你查”,却迟迟没有动静,显然是想借着这桩事,牢牢攥住她的把柄。
“不能等。”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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