汁顺着线条往下淌,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,像一滴凝固的泪。
那道线像一个精准的坐标,在斑斓的混沌里锚定了方向;又像一根定海神针,镇住了满墙的狂乱;更像一个不容置疑的“1”,是起点,是唯一,是破釜沉舟的决心。
周苓扔下画笔,笔杆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。她转身看着陈迹,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墨点,可那双眼睛里,却燃烧着熊熊火焰,比台灯的光还要炽热。
“我不走!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坚定,每一个字都像掷在铁板上,“这条路是你父亲指的,是我选的!脏了,就洗干净!黑了,就把它照亮!”
“但怎么照亮?!”陈迹猛地站起来,藤椅被带得向后翻倒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低吼着,胸膛剧烈起伏,积压多日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,“全世界都在骂我投机取巧,骂我玷污艺术!我的画连画廊都不收,连废纸都不如!怎么照亮?!”他几乎崩溃,双手插进头发里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周苓快步走到他面前,伸出微凉的双手捧起他的脸,强迫他抬起头,看向那面墙,看向她画下的那道黑。她的掌心带着颜料的冰凉,眼神却滚烫得能灼伤他:“画下去!用你的画说话!让所有骂我们、看不起我们的人,最后都只能闭嘴,只能抬头看着它!”
她的目光扫过满墙的习作,又落回他眼底的死灰上,一字一句地说:“办个展!就在这里!画出一整个《大道》系列!让所有人来看看,这到底是堕落,还是新生!”
陈迹怔怔地看着她,看着她眼底不顾一切的决心,看着那簇火焰在她瞳孔里跳跃。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道竖线,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静的光泽,仿佛真的有力量穿透了满墙的混乱。
是啊,他是个画家。从第一次握住画笔,用蜡笔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太阳开始,他就该知道,画笔才是他最锋利的武器,画布才是他最后的战场。所有的辩解,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不甘,最终都要落在笔尖,落在色彩里。
画家,最终只能用画说话。
陈迹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混杂着松节油的刺鼻气味和周苓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,那是属于真实的、鲜活的气息。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,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,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掌心,传递着温暖的力量。
他看着她眼中的火焰,那火焰渐渐蔓延,点燃了他眼底的死灰,燃起一簇新的火苗。那火苗很小,却很坚定,像黑暗里的星点,像寒冬里的火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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