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物院第一次出现了因根本理念不同而近乎僵持的局面。算术可以验算,星象可以观测,药效可以验证,但这些关乎价值、伦理、世界观的差异,却似乎难以用实验或数据来调和。
慕容冷越没有强行压制争论,反而命人详细记录双方的论点。风染霜则陷入了更深的思考。她意识到,丝路交流行至此处,已触及了最坚韧也最敏感的屏障——文明的“灵魂”差异。若无法在这些根本问题上达成某种程度的相互理解与尊重,那么之前所有技术、知识、法规层面的合作,都可能因底层价值观的冲突而崩塌。
“陛下,”风染霜在御书房对慕容冷越坦言,“赫利克勒斯之言,虽显尖锐,却代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。其追求确定性与普适性,与我朝注重变通与情境,看似水火,或许并非绝对对立。这如同……如同他们擅长用尺规绘制清晰的直线与圆形,而我们则更善于用笔墨渲染山水的氤氲气象。二者皆是对世界的描绘,工具与意境不同罢了。”
慕容冷越捻动着手中的琉璃念珠——这是波斯工匠的最新作品,清澈透亮,内蕴虹彩——沉吟道:“皇后之意是,需搭建一座桥梁,让他们理解我‘山水画’中的意境与匠心,也让我们懂得他们‘几何图’中的逻辑与精确?”
“正是。”风染霜眸光清亮,“或许,我们不该仅限于在格物院中争论是非对错。何不创设一个……‘明理堂’?不以求同为目的,而以辨异、明理为要旨。邀请各方哲人、文士、高僧、乃至民间智者,不设具体议题,只就各自文明中对天地、人伦、治国、生死的核心观念,进行阐述与对话。不求立刻达成共识,但求彼此照亮对方思维殿堂的构造。”
慕容冷越击节称善:“好一个‘明理堂’!以辨明事理为桥,渡心之隔阂。传旨,即日筹办,朕与皇后,将亲临聆听。”
“明理堂”设于风景秀丽的曲江畔一处清雅园林中,与格物院的严谨喧嚣形成对比。这里亭台水榭,竹林幽径,旨在营造一种从容论道的氛围。首次聚会,参与者便极为多元:有希腊哲学家赫利克勒斯及其同侪,有天竺精于因明逻辑与佛法哲思的僧侣,有波斯信奉琐罗亚斯德教、强调善恶斗争的祭司,有大乾的儒家硕儒、道家高士、法家干吏,甚至还有一位来自草原、言语质朴却充满生存智慧的部落长老。
首次辩论的主题颇为宏大:“何谓良好的生活与理想的社会秩序?”
赫利克勒斯率先阐述,描绘了一个由理性法律统治、公民积极参与公共事务、追求知识与美德的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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