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。
傍晚收工回家,这块石头依旧立在那里,像一双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眼睛,时刻提醒着那些庄稼汉:
在他们头顶上,除了他们世代听从的庄主,还有一位能管着他们庄主的杨执事。
这也就意味着,他们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,在自己的田庄里为所欲为了。
田亩的数量不敢隐匿的太过份,丁口的数目隐瞒的不能太招摇,该缴纳的赋税一分都不能少,那些私下里的小动作、不合规矩的手段,都要有所收敛了。
“可恼,可恨!”
众庄主在心里把杨灿骂了千百遍,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,纷纷驻足,仿佛在瞻仰什么神圣的器物。
他们心里清楚,此刻周围一定有杨灿的人在盯着。
进庄前行百步,便有丰安堡的仆从上前迎接了。
这些仆从衣着整洁,举止得体,接引的流程规矩森严,一丝不苟,没有半分怠慢。
众人连忙收敛心神,收起心中的不满,随着引路的仆从缓缓入庄。
张云翊虽是一庄之主,家里也有不少隐田、隐户这类不便示人的私产,更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“山爷”合伙做些“走山货”的勾当,多年来赚得盆满钵满,也算是一方富户。
但说到底,他终究是草莽出身,身上带着一股抹不去的暴发户气息。
而操持端午宴的小青梅与张云翊截然不同。
青梅是在真正的贵族之家长大的,即便陇上这些门阀,不如中原士族那般恪守繁文缛节、讲究古礼法度,可许多传承了数百年的规矩仪节,也早已融入了他们的血脉。
就像此前见过的独孤婧瑶,她行走的姿态、说话的语气,落在真正懂行的人眼中,便能窥出其非同一般的家世底蕴。
小青梅其实也能看出独孤婧瑶的不凡,只是她一开始就被独孤婧瑶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所震慑,先入为主地只当她是方外修道之人,未曾往世家贵女那方面去想。
如今由小青梅一手操持这场端午盛宴,诸多细节之处更是尽显世家风范。
小到宴席上器物的摆放,青瓷碗要与竹筷对齐,酒壶的壶嘴要朝向外侧;
仆役的站位,要站在宾客身后三尺远的地方,不可随意走动,不可随意搭话;
迎客的次序,要按照宾客的身份高低,依次引入,不可错乱。
这一切,皆依循着门阀世家内部的不成文规矩而来,有条不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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