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着捶了他一下,说他 “就知道吃”,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。可如今匣子回来了,却不知里头装着的,是喜是忧。宝玉深吸一口气,解开木匣外的油布 —— 油布缠了三层,每一层都裹得极紧,像是怕里头的东西被冻着、被碰着。
油布解开后,露出匣上贴着的黄纸封条,封条上印着海疆总兵府的朱红印记,只是印泥早已干裂,边缘都卷了起来。宝玉用指尖轻轻揭开封条,封条 “刺啦” 一声裂开,带着些陈旧的纸味。他掀开匣盖,见里头铺着一层淡青色的绢布,绢布是探春最爱的颜色,往日里她做的手帕、绣的荷包,多是这种颜色。绢布上放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,信笺是普通的竹纸,边角有些磨损,像是在途中被人反复摩挲过,纸面上还带着些海疆特有的潮湿气息,摸起来软软的。
宝玉伸出手指,轻轻捏住信笺的一角,缓缓展开。信笺上的字迹,是探春熟悉的小楷,往日里探春写字,笔锋凌厉,带着几分不输男子的英气,连贾母都说她 “字里行间有股子爽利劲儿”。可如今这字迹,却有些歪斜,墨痕也时浓时淡,有的地方墨色深得晕开了,有的地方又淡得几乎看不清,像是写信时手在不停发抖,连握笔都握不稳。
砚台里的残墨早已凝成深褐色的硬块,边缘结着细小的冰碴,在烛火摇曳中泛着幽冷的光。宝玉握着羊毫的手突然剧烈颤抖,笔尖悬在半空,墨滴在素笺上洇开一朵乌黑的花。恍惚间,那年秋夜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 —— 探春立在秋爽斋西窗前,湘妃竹帘被夜风掀起一角,银白月光倾泻而入,将她月白缎面的广袖染成霜色。她握着紫毫笔的手腕起落如飞,笔尖在洒金宣纸上游走,时而顿笔如坠石,时而行笔如流水,墨迹与竹影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。
指尖传来竹纸细微的脆响,宝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纸面,在 “父母安康“ 四字旁压出几道月牙形的折痕。那工整的小楷分明是探春的笔迹,每一笔都带着三妹妹独有的爽利,可如今信笺上的字迹却愈发模糊,化作海上翻涌的浪花。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似乎从字里行间漫出,恍惚间竟看见探春站在颠簸的船头,绯红嫁衣在暴雨中翻飞如血。
窗外廊下铜铃忽然叮咚作响,清脆的声响撞碎了满室寂静。宝玉猛地抬头,檐角光影摇曳间,恍惚间竟像极了探春闺房里那串翡翠帘子摇晃的声音。那年省亲夜,三妹妹就倚着那帘翠色,出口成章折服众人,腕间金镯轻晃与帘响应和。此刻铜铃再响,却只剩空荡荡的回音,惊起梁间栖燕,扑棱棱掠过窗棂,抖落几片早凋的海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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