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马扬起手里的扫帚,大声喊道:“哪里来的夷人!佛门净地,快快离去!”
就在吴桐刚要答话之际,突听门内传来一阵老迈的洪声:“佛道真元本不二,一树岂放两般花,你等不得无礼,迎道长进来。”
踩着石阶上的青苔转出竹林,吴桐迈步走进寺院,刚一进门,就看见一名身披华丽袈裟的老僧,在僧众的簇拥下笑看着自己。
“无量天尊,小道起手了。”吴桐深鞠一躬:“请问大师上下?”
“老衲本寺主持,法号慧觉。”老僧笑着说道:“眼下风大雨急,道长进殿一叙。”
随慧觉大师走进大殿,吴桐先是燃起清香,毕恭毕敬地给堂上宝相庄严的佛祖敬献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慧觉大师一边招呼小僧上茶,一边问道:“兵灾未平,道长何处来?”
“明军中来。”吴桐俱实答道。
听闻这话,慧觉大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,他转而问道:“那道长为何来?”
“来借慧觉大师这方清静宝地。”
吴桐抖落竹杖上的水珠,抬眼便发现老和尚的颈下,悬着大片皱皮——那是二十年前,元军火烧感通寺时留下的烫疤。
禅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,却暖不开慧觉眼底的霜。
“至正二十一年冬,元军借宿本寺三日。”老僧摩挲着手中的佛珠,语气清淡,却掷地有声:“结果,佛前的灯油里掺了荤腥,藏经阁柱上至今还留有刀痕。”
“所以大师要让明军将士与鱼鳖同穴?”吴桐反问。
慧觉手中佛珠骤停,声音提高了半分:“道长可知军中恶蛟?”
“贫道只知,蛟若得云雨,便可化龙。”吴桐说着,一把推开窗户,只见在山下洪水里,一队明军沐浴在暴雨中,正奋力往一座激流里的危楼上爬,在那楼顶,有被困的一家老小。
“当年山东青州,孙古朴聚众造反,叛军袭杀莒州,三千军士被黄头兵围困绝谷。”吴桐关上窗户,徐徐说道:“是方圆百里的僧侣道士,抬着佛祖金身,老君丹炉,充当盾牌,才抢出七百伤兵。“
说到这,吴桐的声音已有些发颤,他恳切地说:“今日大师若闭山门,明日苍山十九峰间,怕是要多七百座坟冢啊!”
铜壶滴漏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,慧觉大师盯着案上的《楞严经》,忽见经卷无风自动,露出“菩萨畏因,众生畏果”八字。
沉吟许久,慧觉大师缓缓开口,语气中带着沉重的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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