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凭,又能顶什么用。
若是放在战前,一个高中生,怎么也能在商铺、公司里谋个文员的差事,体体面面,养家糊口不成问题。
可如今,所有的工厂、公司都在勉力支撑,裁员尚且来不及,哪里还会招人。
儿子只能每天去街口、码头碰运气,干些最累最脏的零活,挣几个微不足道的铜板,还常常被克扣工钱,空手而归。
一想到儿子那本该握笔的手,要去拉车扛包,要去和那些粗鄙的苦力争抢活计,要去忍受工头的呵斥与白眼,阳怀仁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是他,拖累了儿子。
“光明……”阳怀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是爹……对不住你……”
阳光明摇了摇头,他融合了四世记忆,心智早已远超常人,更能理解这个时代和父亲的无奈。
“爹,别说这些。读书有读书的路,干力气活一样有活路。天底下靠力气吃饭的人多了,不丢人。
眼下最要紧的,是咱们一家人齐心,把这道坎儿迈过去。”
在他的劝慰下,一家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。
楚元君止住了哭泣,开始默默整理炕上那点破烂家当。
阳怀仁虽然依旧颓唐,但眼神里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,多了一丝挣扎求生的微光。
两个妹妹也安静下来,只是依旧紧紧挨着哥哥和母亲,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温暖和力量。
人活着,不管日子多难,多苦,总得挣扎着朝前走。
死了,就真的一了百了,什么希望都没了。
就在这沉闷压抑的气氛稍稍缓解之际,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。
随即,帘子被掀开,一家之主阳汉章佝偻着身子,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。
屋里的几人都是一愣。
阳光明反应最快,连忙从墙角搬过那个唯一还能勉强坐人的破凳子,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。
“爷爷,您坐。”
阳汉章看了一眼大孙子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。
他缓缓坐下,目光在狭小昏暗的屋子里扫过,最后落在儿子阳怀仁和儿媳楚元君那明显刚刚哭过、依旧带着泪痕的脸上。
他的心,也跟着沉了下去。
虽然分家是他提出来的,也是目前看来唯一能让大家各自寻条活路的办法,但看到长子一家如此凄惶无助,他这个做父亲的,心里又如何能不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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