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,蛇口工业区。
八十年代的阳光炽热而直接。
空气里,弥漫着尘土、汗水和水泥搅拌后的独特气味。推土机的轰鸣声、打桩机的撞击声、工人们夹杂着各地方言的号子声,交织成一曲野蛮生长的狂野交响乐。
一辆黑色的虎头奔,与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格格不入。
它停在一片临时工棚外的土路上,车窗摇下,露出王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。
他没有下车,只是看着不远处。
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,戴着一顶黄色安全帽的年轻人,正蹲在地上,跟一个老工程师比对着一张巨大的建筑图纸。
年轻人很高,很瘦,皮肤被南中国的太阳晒成了黝黑的古铜色。
当年苏晚晴抱着襁褓里的他,问陈山,孩子叫什么。
陈山看着窗外的维多利亚港,看了很久。
他说,就叫陈念吧。
思念的念。
汗水浸透了陈念后背的衣衫,在尘土的混合下,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。
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节点,眉头紧锁,似乎在跟老工程师激烈地争论着什么。
他的语速很快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,那股子犟劲,让王虎的眼神有些恍惚。
像。
太他妈像了。
除了那份不谙世事的青涩,那股子神态,跟三十年前,刚刚在九龙城寨崭露头角的陈山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王虎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牙签,叼在嘴里。
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半个小时了。
最终,似乎是老工程师被说服了,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,竖起了大拇指。
年轻人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,那笑容干净纯粹。
王虎推开车门,走了下去。
“阿念。”
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正在喝水的陈念猛地回过头。
当他看清来人时,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惊喜和一丝拘谨的表情。
“王……王叔?”
他放下手里的搪瓷大水杯,快步走了过来,有些手足无措地在满是灰尘的裤子上擦了擦手。
“您……您怎么来了?”
王虎看着他,看着他额头上被安全帽勒出的红印,看着他干裂的嘴唇,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,却已经有了几分疲惫的眼睛。
王虎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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