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梯越往下走,湿气就越重,最后像一层黏糊糊的油膜,贴在皮肤上怎么也蹭不掉。
三号泵站的主压力阀是个大家伙,拆卸时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,震得人耳膜发胀。
林工把那个沉甸甸的旧密封圈从法兰盘里抠出来,随手扔在工作台上。
黑色的丁腈橡胶已经老化发硬,表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纹。
他拿起放大镜,本意是检查磨损程度,视线却在橡胶内圈的一处凹陷停住了。
那不是裂纹。
在那层本该光滑平整的橡胶深处,嵌着一道极细的刻痕。
它不像是在外部受力留下的划伤,更像是橡胶在注塑成型时就自带的胎记。
放大镜下,那道刻痕扭曲成两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:79。
林工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他翻出手机,拨通了密封件厂家的技术热线,语气公事公办:“我是市政维保的,批次号K-2023-11。你们的密封圈内壁怎么会有编号?还是手工刻的?”
电话那头是一阵键盘敲击声,接着是技术员斩钉截铁的回复:“不可能。我们全是全自动注塑模具,这批次是通用件,一天出几十万个,哪有人闲着没事去刻字?是不是安装时候划到了?”
“划痕不会在橡胶里面。”林工挂了电话。
他盯着那个“79”。
这东西就像是一颗肿瘤,长在了工业体系的精密肌理上。
如果承认它的特殊性,就等于承认有什么东西绕过了物理规则,在物质成型的那一刻就把名字刻了进去。
林工找来一个透明自封袋,把密封圈装进去,又填了一张《材料失效分析申请单》。
在“送检理由”那一栏,他写下了一行字:疑似制造缺陷,申请断面金相分析。
三天后,检测报告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。
报告用了一大堆专业术语,核心结论只有一行字:“断面未见异物侵入痕迹,纹理与周边材料一致,推测为模具局部磨损导致的自然凸起。”
林工看着那张红章盖得严严实实的报告,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。
只要是模具磨损,那就是工业误差。
误差是科学的,是可控的,是乏味的。
他把那份报告归档进了厚厚的文件夹里,然后拎起那个装着密封圈的自封袋,走到了锅炉房。
炉门打开,热浪扑面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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