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门庆勒住躁动的青骢马,居高临下,目光如两柄寒浸浸的剔骨刀,缓缓扫过小吏那筛糠似的脊背。
他并未下马,只从鼻孔里淡淡哼出一声,径直打断了小吏的哆嗦:“嗯。本官知晓。只是我家南边采买的绸缎车队,已行到城外,本官要去亲迎,速开城门。”
小吏脸上的谄笑堆得几乎要掉下来,腰弯得快要折断,声音拔高了八度,透着十二万分的巴结:“哎呀呀!原来是大人府上的车队到了!这可是公干!大人您快请!快请!小的们定当在此恭候老爷回銮!绝不敢提前落闩半分!老爷您千万仔细着夜露风凉!”
西门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微微颔首。
他随意探手入腰间一个锦绣荷包,摸出一块约莫二两上下的雪花纹银,看也不看,如同丢弃一块石子般,信手向地上一抛。
那银子在灯笼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白光,落在小吏眼前。“麻烦你等了,拿着,给弟兄们打点酒,驱驱寒。”
小吏双手一接,紧紧攥住那银子,入手冰凉沉坠,喜得他心花怒放,连磕了几个响头,扯着嗓子尖声吆喝:“谢大人厚赏!谢大人赏小的们酒钱!快!快给大人开门!手脚麻利些!别惊了老爷的坐骑!门轴子给老子抹油!轻着点!”
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——”声中,被几个兵丁奋力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,刚够一马通行。
西门庆不再多言,一夹马腹,那菊花青骢马长嘶一声,如同离弦之箭,“嗖”地一下便从门缝中电射而出,卷起一阵冷风。来兴、玳安等人不敢怠慢,紧随其后,蹄声如骤雨击打石板路,迅速被城外的无边黑暗吞没。
那小吏这才颤巍巍地爬起身来,兀自觉得腿软,紧紧攥着那锭犹带西门老爷体温的银子,对着黑洞洞的城外望了又望。他咂了咂嘴,对着旁边几个同样看直了眼、大气不敢出的兵丁,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艳羡:
“瞧瞧!这才是真正的官身气派!五品大老爷!手指缝里漏点沙子,就够咱们嚼用一年!都给我打起精神来!好生候着西门大人回城!哪个敢打瞌睡,老子扒了他的皮!”
几个兵丁唯唯诺诺,围拢过来看着那锭银子,眼中冒光,哪还有半分睡意?
寒风卷着雪粒子,打得人脸皮生疼。
大官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,来到自家商队落脚后坡。十几辆大车并排停着,牲口都卸了套,在树下喷着白气。
十几个护卫缩着脖子跺着脚,一见大官人身影,慌忙挺直了腰板,齐刷刷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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