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自己办公的房间,劳尔立刻唤来助手,语气冷硬地吩咐:“去,把马尼拉附近几个镇子的行政官都喊到我这里来,记住,只叫土著首领,不必通知汉人的甲必丹。”
劳尔口中的这些镇行政官可不是什么西班牙人,而是殖民当局为笼络并控制当地社会,在保留土著部落首领的基础上,将其纳入殖民管理体系所设的职务。
他们多由较早归顺的土著贵族或头人担任,负责传达政令、收缴贡税、维持村落秩序,实则是西班牙统治在基层的代理人。若不服从,随时可能被罢黜甚至处决。
不多时,几个吕宋土著首领便诚惶诚恐地赶到这里。
为首的班考、帕加利、杜拉等人,个个生得黑瘦干瘪,脸上刻着常年生活在热带阳光下的深纹,脸上却堆着谄媚到极致的笑容,一进门就学着西班牙人的模样,笨拙地对着劳尔躬身行礼,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夹杂着本地土话。
行礼的间隙,他们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劳尔,心里暗自嘀咕:这白人老爷突然紧急召他们过来,莫不是为了催缴今年的贡税?难道是嫌他们上缴的沙金、蜂蜡和貂皮太少了?还是部落里又有年轻人不懂事,偷了教堂的东西或顶撞了西班牙神父?
劳尔端坐在椅子上,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,先是假惺惺地表扬了几句他们的“忠心”,说他们历来对王国尽职尽责,比那些狡猾、抱团且时常不服管束的汉人安分多了。
话锋陡然一转,他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我听说,你们和住在涧内、还有散居在各镇的汉人,似乎一直有些摩擦?”
班考、帕加利、杜拉等人闻言,顿时面面相觑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涌起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怨恨。
他们作为附近几个部族的首领,早就对明人拥有的一切觊觎不已。那帮明人能住在高大宽敞、不怕风雨的砖石房子里,能穿着色彩鲜亮、柔软光滑的丝绸衣服,能顿顿吃上雪白的米饭和鱼肉,家里摆放着光可鉴人的瓷器。
而他们自己和族人,大多只能住在竹木搭建的棚屋里,衣不蔽体,很多时候还得在明人开设的工坊和商铺里干最粗重的苦力活,将自己在深山老林里冒险狩猎来的毛皮、辛苦挖掘的沙金,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明人,才能换回一些必需的粗粮、盐巴和铁锅。
日久天长,这种对比愈发刺眼。凭什么?他们土生土长在这片岛屿,却活得像泥土里的虫豸,而那帮跨海而来的汉人,却能在这里活得如此体面、富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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