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五日,自苏州和漳州疾驰而来的缇骑,押送着关键人犯刘三、程家的一干人证、物证,冒雨抵达南京。
装满密信、账册、田契、货单的沉重木箱,被直接抬进了镇守府的大堂。
连日来,南京锦衣卫衙署灯火昼夜不息,刑房里传来的声响日夜不断,令人不寒而栗。各种口供、线索、牵连名单,如同雪片般汇集、印证、扩展……一张针对江南士绅集团的巨网,已在无声中编织完毕,正待最后的雷霆收网。
当夜,魏忠贤书房灯火通明,崔旭东、杨明辉、以及一帮亲信齐聚于此,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督公,杨大人,基本上都查清楚了。”一名连日负责梳理卷宗的锦衣卫千户,眼布血丝,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牍,嗓音沙哑地开口:
“只是……这牵连出的名单,实在过于庞杂骇人。若据此严究,南直隶各衙门,上至巡抚、兵备道,下至知府、知县,近乎半数的官员都难脱干系。”
“此外,苏州、松江、常州、镇江、扬州等地,数十家累世豪族牵涉其中,其姻亲、门生、故吏、依附的商贾田仆……枝蔓蔓延,涉案人众粗略估算,恐不下数万之众。”
他顿了顿,艰难道,“此案若彻底掀开,波及如此之广,江南震动,是否……斟酌范围,以免激起不可控之变乱?”
杨明辉接过那册触目惊心的名单,指尖拂过密密麻麻的人名,目光沉凝,转而看向终沉默的魏忠贤。
魏忠贤坐在太师椅上,半张脸隐在烛火的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干涩而冰冷,不带丝毫情绪:
“江南,温柔富贵之乡,承平太久,久到脂粉锦绣蚀了骨,丝竹笙歌迷了眼。这里的官,早已忘了头顶是朗朗皇天;这里的绅,也忘了脚下是巍巍王土;就连那些胥吏走卒,怕是也记不起,他们捧的饭碗、穿的官衣,究竟是谁家所赐!
他们这帮人眼中只有家,没有国;心中只算私利,不念君恩。什么盘根错节,什么同气连枝,不过是一窝蛀空大树的蠹虫!既已烂到如此地步,正该一网打尽。”
他微微前倾身体,烛光跳动了一下,映亮他眼中深寒刺骨的光芒:
“陛下要的,是一个清整的江南,是一个能顺畅推行新政、源源不断输送钱粮的江南,而不是一个拖累朝廷、自成一体、阳奉阴违的江南!既已烂到了根子,那便……连根刨起!”
他目光扫过房中诸人,最后定格在那份名单上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