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桌上,气氛还是沉默,但那股冰封的寒意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。
小海扒拉着饭,眼睛还不住地往墙上的相框瞟,似乎觉得那张红纸比照片还稀奇。
周建刚依旧闷头吃饭,但偶尔,他会抬眼,飞快地扫一下林秀云,那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疏离,多了点复杂的、犹疑的东西。
林秀云心里那点火星子,被这若有若无的暖意吹得晃了晃。
她看着埋头吃饭的丈夫,看着他插在相框后的奖状,又想起王师傅那句“靠工人的手艺”。也许…也许建刚是对的?厂里还是看重技术的?她心底那个缝纫机的梦,第一次有了点动摇,像狂风里的小火苗,明灭不定。
吃完饭,周建刚去自行车棚捣鼓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“永久”二八大杠。
“妈的!”他低骂一声,又狠砸了一下,那链条终于“咔吧”一声,断开了。
他喘着粗气,额头上青筋都绷着,汗水混着机油流下来,在脸颊上冲出几道黑印子。他胡乱抹了一把,脸更花了,像只狼狈的花猫。
“建刚哥,跟条破链子较什么劲啊?”陈志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他刚推着自己的新车出来,崭新的“凤凰”二六,车圈锃亮,车把上还缠着红塑料绳。
他斜倚在车座上,一条腿支着地,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、看透一切的似笑非笑。
周建刚没回头,把断掉的链条狠狠扔进旁边的破铁皮桶里,发出“哐啷”一声响。
“不较劲?不较劲它蹬不动!”他声音瓮声瓮气,带着未消的火气,“就得砸!砸开了,捋顺了,该上油上油!守规矩才能跑得稳当!”他像是在说车链子,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。
“守规矩?”陈志远嗤笑一声,推着车往前走了两步,停在周建刚旁边,声音压低了些,却更清晰,“建刚哥,你耳朵塞棉花了?早上广播里咋喊的?‘解放思想’!听见没?解放思想!”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,手指头在空中虚点着,“守着厂里这死规矩,守着那点死工资,够干啥?够你修这破车?够你给小海买双新球鞋?还是够秀云姐扯块像样的布?”
周建刚猛地抬起头,脸上黑一道白一道,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陈志远:“陈志远!你少在这放屁!不守规矩,都像…都像那谁似的?”他到底没说出那个名字,腮帮子咬得死紧,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。
陈志远也不恼,反而笑了笑,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嘲讽:“那谁?那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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