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。”
陈志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,像一朵吸足了水的喇叭花。
他没急着去拿钱,反而慢悠悠地又呷了口酒,眯着眼:“年前?秀云妹子,这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他放下酒杯,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,“不过嘛,谁让你是我家红梅的好姐妹呢!哥帮你垫着点,先让南边发货!这‘蝴蝶’啊,翅膀扇得快,迟了可就飞别人家炕头上去喽!”
他这才伸手,两根指头捻起那两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票子,对着灯泡照了照水印,满意地揣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,还拍了拍。
“成了!包在哥身上!”他拍着胸脯,“你就等着听那‘嗒嗒嗒’的响儿吧!”
那声“嗒嗒嗒”,像带着钩子,勾得林秀云心头一热,随即又被巨大的空洞和恐慌淹没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陈志远家门的,只觉得脚步虚浮,后背一层冷汗,被冷风一激,透心地凉。
回到家中,周建刚已经躺在床上,看样子并没入睡。
她看了看小海,简单洗漱了一下,沉默地躺到床的外侧。
黑暗里,两人背对着背,中间像隔着一条冰河。
只有小海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妈妈怀里拱了拱,发出一点安稳的鼾声。
林秀云睁着眼,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轮廓。
外面不知哪家的猫在凄厉地叫春,一声长,一声短,挠得人心慌。
怀里那点钱像块烧红的炭,烫得她胸口生疼。
陈志远拍胸脯的保证犹在耳边,可那“嗒嗒嗒”的声音,听起来却像催命的鼓点。
天终于亮了,林秀云第一个来到厂里。
巨大的织布机排列成行,像沉默的钢铁怪兽,吞吐着雪白的棉纱。
车间里的轰鸣声似乎比往日更刺耳。
“秀云姐…”年轻女工凑过来,眼神闪烁,“你跟吴宏海…高中那会儿…真没啥?”
马兰花也凑了过来,“哎哟喂,这一晚上,闹腾得我呀,心口直扑腾!你们说厂长的儿子啊!偷自家的棉纱!嘿!这胆儿肥的,能撑破天!你们说说,这得偷了多少?够换几辆‘飞鸽’?够娶几房媳妇?”
她小眼睛眯着,闪着兴奋又刻薄的光,轻蔑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。
林秀云手里的棉纱锭子“啪”地砸在铁皮车板上。
故意快速的让梭子在经线纬线间疯狂地来回撞击,哐当!哐当!节奏单调而粗暴,震得脚下水泥地都在微微发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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