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洲的夜晚比沙漠更冷。
花痴开裹着母亲递来的旧毡毯,坐在泉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。泉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水声潺潺,像极了夜郎府后院那条小溪——那是他童年时唯一能安静玩耍的地方。
“冷吗?”菊英娥在他身边坐下,手里捧着个粗陶碗,碗里是滚烫的羊奶,“喝点,暖暖身子。”
花痴开接过,热气蒸腾在脸上。他喝了一口,浓郁的奶香混合着一点咸味,是漠北的味道。
“娘,”他轻声问,“您这些年……是怎么过的?”
菊英娥沉默片刻,目光望向远处月光下的沙丘:“头三年最难。他们把我关在地下石室,每天只给一顿饭,一碗水。但每隔三天,会有人来和我赌。”
“赌什么?”
“什么都赌。”她苦笑,“赌下一顿有没有肉,赌明天会不会放风,赌看守今天的心情好坏……他们用最琐碎的事做赌局,想消磨我的意志。但他们不知道,对赌徒来说,有赌局的地方,就有希望。”
花痴开心中一阵刺痛。他能想象那种日子——暗无天日,唯一的亮色竟是别人施舍的赌局。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我发现,那些看守也在赌。”菊英娥的眼神变得锐利,“他们赌谁会先撬开我的嘴,赌我能撑多久,甚至赌我什么时候会疯。所以我也开始和他们赌——赌他们轮值的时间,赌送饭的顺序,赌谁今晚会输钱……”
她转过头,看着儿子:“开儿,你知道赌术最高境界是什么吗?”
花痴开想了想:“千算?熬煞?还是千手观音的极致?”
“都不是。”菊英娥摇头,“是让对手主动走进你设的局里,还自以为在掌控一切。我用三年时间,让那些看守习惯了我的存在,习惯了我的赌局。第四年春天,我赢了第一次外出——虽然只是到地牢外的院子里晒太阳一刻钟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,但花痴开听出了其中的惊心动魄。
“那一刻钟里,我看到了天空,看到了云,看到了一只飞过的鹰。”菊英娥闭上眼睛,“从那以后,我知道我一定能活下去。因为外面还有天,还有自由,还有……你。”
花痴开握紧母亲的手。那双布满老茧的手,此刻在他掌心微微颤抖。
“又过了两年,诸葛无算来了。”菊英娥继续说,“他和其他人不一样。他和我谈赌术,谈江湖,甚至谈你父亲。他说花千手是他这辈子唯一佩服的对手,说那场赌局虽然赢了,但他输了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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