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海关。
雄关如铁,朔风如刀。
关城之上,一杆“孙”字帅旗,与无数关宁铁骑的玄色大纛一道,在凛冽的海风中发出沉闷如雷的呼啸。
冰冷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老龙头,撞碎成万千霜白的雪沫,仿佛在为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吟诵着古老的战歌。
总督府衙之内,孙承宗一袭绯色官袍,外罩软甲,端坐于帅案之后。
他的面容清癯,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那双看过太多风云变幻的眼眸半开半阖,仿佛在与眼前堆积如山的军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。
自他奉旨再度出山,经略辽东,已有年余。
皇帝在京师,他在关上,君臣二人,仿佛在下一盘以天下为棋盘的巨棋。
京师的钱粮军械如江河入海源源不断地涌入辽东;而他则将这些支持化作了坚城、利炮、饱食的精兵,将这道摇摇欲坠的国门重新铸造成了铜墙铁壁。
他知道棋局已至终盘。
他在等,等那位年轻得过分的皇帝落下那枚早已说好的,石破天惊的棋子。
就在此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,亲兵统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了进来,声音因极度的激动与不敢置信而尖锐嘶哑:“阁老!京中……京中……”
孙承宗缓缓睁开双眼,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没有惊奇,只有如释重负的沉重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:“慌什么。可是…陛下的龙驾,到了?”
那统领猛地一愣,似乎没想到这位素来沉稳如山的老帅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,他张着嘴,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,喉结疯狂滚动:“阁老……您怎知?万岁爷的龙驾已至关外十里!前锋游骑已三番确认,羽林卫扈从,龙旗仪仗,千真万确!祖总兵他们…都以为自己疯了!”
孙承宗没有再说话。
他只是缓缓站起身,那副苍老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看不见的力量,腰背挺得笔直,如一杆插在关城上的不倒大旗。
孙承宗亲自取下挂在墙上的帅盔,冰冷的铁器入手,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。
来了。
那个约定,终究是来了。
当他在京师紫禁城内最后一次面圣时
“辽东之战,非毕其功于一役不可。朕,会亲自去。你先去替朕把那座迎接朕的天下第一关,打理干净。”
当时,他以为是少年天子的热血之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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