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红的火漆封印上轻轻一划。
甲锋过处,坚硬的火漆应声而裂。
匣开,一卷以油纸包裹的奏报静静躺卧其中。
他抽了出来,展开,一目十行。
奏报上的字是李若琏的亲笔,字字刚硬,如铁画银钩,通篇读来,仿佛是在看一具被庖丁拆解开的骨殖之谱。
从子时破门拿人,到寅时清点家财;从辰时三司会审,到午时市曹正法……每一个环节,时间精确到刻,缴获的赃银数目精确到两。
字里行间,没有谄媚之语,没有一句揣摩圣意的逢迎之词,通篇都是冰冷客观不容辩驳的事实。
朱由检的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刻刀,在奏报上缓缓移动,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入了自己的脑海。
终于,他的视线停在了奏报的末尾,在那句——“午时三刻,市曹行刑,逆贼人头落地,观者数万,万民称快,当街焚香叩首,遥颂陛下圣明”之上。
他那张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脸上,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。
“好。”
他缓缓踱步至窗前,伸出手指将糊着高丽纸的窗棂推开了一道缝隙。
宣府的夜风,立刻化作千万根无形的钢针,夹带着塞外的酷烈寒意,猛地灌了进来。
朱由检迎着这刺骨的寒风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那冰冷而干净的空气,瞬间充斥了他的肺腑,似乎也将他胸中郁结了数日的那股浊气,涤荡去了些许。
“王承恩。”他的声音自窗边传来,已然冷得与窗外的夜风无异。
“奴婢在。”王承恩连忙应道,身子躬得更低了。
“将内造的云龙纹宣纸给朕铺开,要最大幅的那一张!”
很快,一张巨大的宣纸在宽阔的御案上徐徐展开,纸面光洁如玉,隐有云龙暗纹浮动。
王承恩亲自研磨,浓郁的墨香混合着朱砂特有的微腥气息,在暖阁的空气中悄然弥漫,构成了庄严肃杀的氛围。
朱由检回到案前,却静静地垂眸,凝视着眼前这张一尘不染的白纸,脑海之中却已是风雷激荡,文思如潮。
上一期的《大明周报》,给了天下人一颗甜枣。
洪承畴,实干之臣,国之栋梁,皇帝不吝篇幅,亲撰褒奖之词,将其功绩昭告天下,树为百官楷模。
皇帝要让所有人都看看,何等样的人,才是他真正需要,真正倚重的臣子。
那一期的报纸,如三月春风,拂过大江南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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