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在此时,王承恩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,快步趋近,在皇帝身后三尺之地停住,躬身秉报道:“皇爷,魏公公,奉旨从松江府回京,已在坊外候旨。”
朱由检的目光并未从眼前那巨大的水泥搅拌池上移开,只是微微颔:“宣。”
片刻之后,在那巨大厂房的另一端入口处,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了。
他被一名引路的小太监搀扶着,许是长途跋涉,步履略显虚浮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穿过数十步的距离,越过那些忙碌的工匠和冰冷的机械,最终牢牢锁定在那个身着靛蓝常服负手而立的挺拔背影上时,他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!
“皇爷……”
魏忠贤口中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语,下一刻,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甩开了引路小太监的搀扶。
只见魏忠贤完全不顾体面,踉跄着快步抢前了十余步,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去缩短那段君臣间的距离。
随即,在距离皇帝尚有数十步之遥的一片空地上,他毫不犹豫地撩起那件满是风霜的袍服,双膝重重跪地!
“老奴魏忠贤,叩见皇爷!吾皇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
那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,便如那离巢万里历经风霜的孤鸟,终于在生命的尽头,望见了那片生养它的旧林轮廓,所有疲惫,所有的感恩与忠诚尽数化在了这一跪一叩之中。
朱由检缓缓转过身,看向那个伏在地上,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老宦官。
岁月似乎并未在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宦官身上留下太多仁慈,他比离京时更黑了,也更瘦了,背脊的线条在略显宽大的袍服下显得有些伶仃。
温体仁站在皇帝身后,心中却是波澜起伏。
“起来吧。”
皇帝的声音平淡,他亲自迈步上前,在魏忠贤前站定。
魏忠贤抬起头,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。
他不是装的。
在松江府的日子,魏忠贤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“点石成金”。
按照皇帝的方略,仅仅是整合与革新松江府的纺织业,其预期在一年内能为皇帝内帑带来的纯利,便足以顶得上过去朝廷户部半年的税收!
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!
想他魏忠贤过去手段用尽,罗织罪名,抄家灭族,搞得天怒人怨,一年下来为内库所增与此相比,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之辉的差别!
一个是竭泽而渔,是刮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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