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有半分犹豫,直入正题。
“回陛下,臣抵浙之后,接手的第一桩差事,便是清田定税。然江南之地,与别处不同,积弊已如附骨之疽,深可见骨。士绅大户盘根错节,宗族姻亲连成一片,田亩挂靠、诡寄、隐匿之风,比之秦、晋两地,何止十倍!
若按部就班,依着旧例,挨家挨户去清丈,非但旷日持久,三年五载也未必能有个结果,且必定要为那些油滑如泥鳅的胥吏所乘,上下其手,层层掣肘,最后定然是一事无成,反倒惹得一身骚臭。”
“故而,臣在浙江各府县皆设立了‘清丈队’。此衙门不属布政司,不归按察司,更不受地方府县掣肘。一应人等皆由臣亲自简拔。凡有胆敢阻挠、串联、煽言者,无论士农工商,一概以对抗新政、动摇国本论处,先斩后奏!”
他顿了一顿,似乎是在回味那股子血腥气,语气也变得愈发冷冽,如同冬日里舔过刀锋的舌尖:
“嘉兴府海宁县陈氏乃是地方上数一数二的望族,其族出过两任知府,门生故吏遍及全浙。此次清丈,此族倒也识些眉眼高低,不敢学那无知蠢汉公然聚族抗拒。
却在背地里指使族人、长工、佃户,做些阴私的小动作。或谎报亩数,将百亩良田说成十亩薄地;或指东为西,将自家的水田指成邻家的荒丘;更有甚者,竟敢暗中寻衅,威胁清丈小组成员的家小……”
“臣闻报后,未曾与地方官府透一个字。当夜便亲提抚标营三百铁骑,一夜之间将那陈氏宗祠并其为首主事的几房大宅,围得如同铁桶一般,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。
第二日天明,当着全县赶来看热闹的士绅百姓之面,臣下令将那高大巍峨的宗祠牌坊当场推倒!将为首主事之人,无论老幼,尽皆白布蒙头,枷锁锁颈,从家中拖拽而出,当街示众!”
“经连夜审问,其族数代人隐匿的‘寄免田’、‘诡寄田’,竟多达三千一百二十亩!臣当即依陛下钦定之《田亩申报惩奖条例》,将其隐田尽数抄没充公,主犯擬判流放辽东,与那冰天雪地里的野人为伍。其族中子弟,无论嫡庶,三代之内,不得再与科考,断了他们读书做官的念想!
此雷霆一击,如利刃剖心。此例一出,全浙震动,人心震慑。不过三日之内,整个嘉兴府,那些昨日还满脸不屑的士绅们便一个个抢着、挤着,主动前来官府申报隐田、补缴历年欠税,计一万七千余户,衙门前的石板几被踏破。其景象蔚为壮观,真真是一夜之间,换了人间。”
说到这里,洪承畴仿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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