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伯心头一颤。
他沉默了片刻,似乎是在权衡,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指令,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,语气依旧冰冷,却似乎松动了一丝:“我家大人说了,为官者须得清廉自持。银票拿回去,陈老爷的心意大人心领了。”
福伯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“不过……”周朝先话锋一转,“大人初到广东,这巡抚衙门里空落落的,确实缺些摆件。那口钟,便留下吧。”
福伯闻言,如同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瞬间狂喜,连声道:“欸,欸!应该的,应该的!多谢军爷,多谢大人!”
“告诉陈老爷,”周朝先最后冷冷地补充了一句,目光扫过福伯和他身后的家丁,“下不为例。此事,到此为止。”
福伯如蒙大赦,连连点头哈腰,指挥着家丁将那沉重的自鸣钟抬进去交给另一名亲兵后,才带着那五万两原封不动的银票,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这片让他窒息的区域。
……
消息传回陈府,陈廷敬听完福伯的回报,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肚子里。
然则那份被退回的五万两银票,仿佛比收下更让人心悸。
不过,这丝寒意很快便被广州城内掀起的另一股热潮所淹没。
陈家“摆平”了新巡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,一夜之间传遍了广州城内所有达官显贵的耳中,并且在传播中被添油加醋,变得愈发活灵活现。
次日,城中最负盛名的茶楼“陶陶居”的雅间内,气氛正从最初的压抑转向狂热。
“诸位听说了吗?那位巡抚大人,在陈家的厚礼与南粤盘根错节的势力面前选择了识时务,收了奇珍,退了俗银,说了一句场面话便将此事揭过!”
“我就说嘛!”邻座一个靠着贩卖私盐起家的富商一拍大腿,满脸不屑,“一个毛头小子,他懂什么叫广东?他真以为带着几千人就能在这儿翻天覆地?”
那盐商总办慢悠悠地端起青花瓷茶盏,嘴角挂着一丝冷笑:“陈家一出手,他就得乖乖把爪子缩回去。他敢动陈家?哼,不知天高地厚!动了陈家,整个广东的税收都得崩一半!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?”
雅间内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,充满了轻蔑和快意。
在这种弥漫全城的轻视氛围中,卢象升派人在广东各府县的城墙告示栏前,张贴了一份《告广东官绅军民书》。
一个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衫的年轻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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