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贤虽不能尽解其理,却已然被那种恐怖的效率所震撼,敏锐地嗅到了其中蕴含的,足以倾覆天下的巨大力量。
那力量,是白花花的银子,是堆积如山的物资,更是能将千万人牢牢捆绑在一起的无形枷锁!
魏忠贤不懂什么“实业”,但他懂,皇爷要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了。
毕自严则端坐于长案一侧,身形稳如泰山。
他须发皆白,面色却因内心的激荡而泛着一丝红润。
作为这份“纲要”的共同谋划者,他早已在无数个不眠之夜与天子反复推演过其中的每一个细节。
毕自严深知此策之伟大,也深知其推行之艰难。
……
“笃。”
一声轻响,打破了殿内的死寂。
清脆,孤单,却带着皇权专属的穿透力。
这声音仿佛直接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,将他们从各自纷乱的思绪中强行拽了出来,所有的目光,瞬间聚焦于那张年轻而威严的面庞。
朱由检收回手指,环视众人,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,他缓缓开口,声音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中:
“诸卿不必猜了。”
“朕所谓‘实业’,便是‘士农工商’之中,长久以来最受轻贱的‘工’与‘商’。”
“但,”他加重了语气,目光陡然变得锐利,“朕要做的非是寻常的工,亦非散乱的商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然起身,龙袍上的金线在天光下流转,仿佛有活着的金龙在其上游走。
朱由检从笔架上取下了一支通体由象牙制成、笔头饱蘸朱砂的御笔。
他没有立即在图上动作,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户部尚书毕自严。
“毕爱卿,朕问你。如今我大明松江府,一户寻常织工,若夫妻二人拥一架三锭纺车,日夜劳作不休,一月能产棉布几匹?所得几何?”
毕自严闻言,立刻离座,躬身回话:“回陛下。民间三锭纺车,若非织造好手,夫妻二人协力,月产布不过十匹上下。除去棉花成本与苛捐杂税,所得不过二三两纹银,仅足糊口。若遇棉价上涨或年景不好,往往还要亏蚀本钱。”
寥寥数语,道尽了底层匠户的艰辛。
朱由检点了点头,脸上不见波澜,他手腕一转,将朱笔移至舆图旁的一张空白宣纸上,轻轻画下了一个寸许见方的小方框。
“此,便是一户之作坊。”他指着那个小小的红框,声音平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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