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符灰劫
冷。是钢铁在深秋寒夜里散发出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冷。空气粘稠,混杂着劣质皮革、脚汗、隔夜食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体味发酵后的酸馊气息。每一次艰难的呼吸,都像吸入一团冰冷的、带着毛刺的棉絮,堵在肺里,沉甸甸地坠着。
苏晚晴蜷缩在长途大巴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。后背紧贴着冰凉坚硬、布满细小划痕的车窗玻璃。身体佝偻着,几乎蜷成一团,双手死死按着小腹下方,仿佛要将那团深埋的、冰冷刺骨的沉坠和钝痛,连同翻江倒海的呕意,一起压回深渊。头深深地埋在并拢的膝盖上,枯黄的短发凌乱地垂落,像一道脆弱不堪的屏障,试图隔绝这浑浊的世界。
颈间。那点暗红色的桃花灰烬,如同一个冰冷的、活着的烙印。陈镇渊怨毒的意念碎片和娘那沉重悲伤的叹息,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,在识海深处疯狂地绞杀、撕咬!每一次意念的碰撞,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,牵引着身体内部那沉坠的病灶,一阵阵抽搐般的闷痛。
“跑…?跑…得…掉…吗…?”
“烂…肉…跟…定…你…了…!”
“晚…晴…”
“苦…了…你…”
“带…他…走…”
两种声音,一种怨毒如淬冰的针,一种哀伤如浸血的棉,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冰冷的网,死死缠缚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。车窗外的黑暗飞速倒退,偶尔闪过几点零星的、如同鬼火般的灯火,转瞬即逝。这辆破旧的大巴,正载着她驶向更深、更浓稠的未知黑暗。
车厢里并不安静。发动机沉闷的轰鸣是永恒的背景音。前排有人在用手机外放吵闹的、带着强烈节奏感的网络神曲,劣质的喇叭发出刺耳的破音。更前面,两个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在高声谈论着什么,粗嘎的笑声和浓重的口音在浑浊的空气里碰撞。还有孩子断续的啼哭,妇人压抑的呵斥…
这些噪音,对苏晚晴而言,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毛玻璃。模糊,遥远。只有颈间灰烬的低鸣和识海里亡魂的撕咬,无比清晰,无比刺耳。
时间在痛苦和低鸣中粘稠地爬行。不知过了多久。大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路边临时停靠。车门嗤啦一声打开,冰冷的、带着泥土和牲口气息的风猛地灌入,短暂地冲散了车内的浑浊。有人上下车,带起一阵短暂的嘈杂和冷风。
一个身影,裹挟着一股浓重的、混合着廉价烟草和劣质香火纸钱焚烧后的呛人气息,踉跄着挤上了车。脚步有些虚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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