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未出口的叹息太过沉重,盛不下他数十年的隐忍,也配不起女儿眼中锐利的光彩。
真正动过烧祠堂念头的,从来不是顾嘉良,而是顾盼儿。
他只是演得逼真,让顾氏人相信他恨意滔天。
顾嘉良终究是在宗族氛围中长大的士族子弟,纵使怨恨刻骨,也受着敬祖的桎梏,断不会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。
哪怕族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,哪怕母亲的冤魂在祠堂梁上飘了数十年,他也断不会去点那把火。
那火燎的是土木,烧的是他半生都没挣脱的士族根脉。
真正动过这念头的,是顾盼儿。
她从未在宗族的规矩里浸泡过,思绪里全无那些枷锁。
自她懂事起,就知道有一座无形的“大山”压在家人头顶,框定了她半生命途。
这就是她素昧平生的族人,赠予她最盛大的“出生礼”。
哪怕一年到头只在祖坟见一面,哪怕父亲破例令她承继香火、携她拜祭先祖,那些人眼底的觊觎也遮掩不住。
作为一个以“传承”为己任的士族子弟,顾嘉良如今已难得想起,他给女儿取名“盼儿”的初衷,究竟是来自《诗经》的雅致,还是盼子心切的遗憾。
只记得她初生时,他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婴孩,觉得便是女儿也无妨,先开花后结果,总有盼头。
可这盼头,终究成了泡影,他这辈子,就只有这一个孩子。
顾盼儿幼时读书极有灵光,那时候顾嘉良总在外人面前扬着下巴说,“吾女聪慧,将来必大有所为”。
说这话时,他是真心实意的,觉得就算是女子,也能闯出一片天。
等顾盼儿渐渐长大,懂了世情冷暖,他就再也没说过这话了。连带着那些“可惜不是男儿”的叹息,都咽进了肚子里。
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,他和柳月娥坐在灯下,看着窗外的月光,愁得睡不着觉。
生在他们这般家庭,顾盼儿注定不能像寻常女子一般,享受丈夫的福气。
前半生有他和柳月娥护着,可他们总有老去的一天,往后的日子,还得靠盼儿自己撑着,靠她身边的子嗣撑着。
好在苦尽甘来,由小观老,顾小玉是个会心疼母亲的好孩子。
众人将顾嘉良一行护送回宣阳坊的宅院,柳月娥早已带着顾小玉在门口等候。孩子裹着厚厚的裘袍,小脸冻得通红,却依旧乖乖地站在祖母身边。
他们身后,是一众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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