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会将其中细若尘埃的孢子带走,吹入更广阔的天地。
孢子入土,生出的藤蔓不再结果,却会开出永不凋零的小花,花蕊凑到耳边,能听到一句若有似无的低语:“记得就好。”
张阿妹坐在“跑丫坡”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,慢悠悠地剥着豆子。
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动作机械而纯粹,剥开的豆荚被她随手扔向身后的树根。
泥土很安静,树根也很安静。
可到了夜里,当最后一丝月光隐入云层,老槐树粗糙的树皮竟裂开了无数道细微的缝隙。
从缝隙中,钻出了数条晶莹剔透、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细丝。
那些细丝如初生的根须,又如跳动的脉搏,缓缓探入地面,精准地找到了张阿妹白天扔下的每一片豆荚,将它们轻轻包裹。
守坡的半大孩童夜里出来撒尿,看到这般景象,吓得惊叫起来:“树!树长胡子了!是妖怪!”
村里的老人却拄着拐杖走过来,拦住了要去拿火把的年轻人,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敬畏与了然:“莫惊它,这是树在认亲哩。”
三日之后,整棵老槐树的树干上,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,像是被无数人的指甲,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点刻上去的。
那全是同一个名字,用着不同的写法。
“阿妹”、“丫妹”、“张丫头”,甚至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“无名氏”。
在所有名字的最深处,树心所在的位置,有一行极小、却刻得最深的字,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:
“你没死,我们也没忘。”
次日清晨,当天光乍破,老槐树的树冠猛地一震,喷出一团浓郁的雾气。
雾气在半空中凝聚成雨,洒落在这片贫瘠的坡地之上。
被雨淋过的庄稼,在一夜之间疯长抽高。
村民们欣喜若狂地去采摘,掰开新结出的豆荚,却发现里面没有饱满的豆粒,而是藏着一枚早已风干的瓜子壳。
每一枚瓜子壳上,都用血一般的丝线,绣着两个字:
回家。
谢昭华行至旧日合欢宗的遗址。
这里早已被天火焚为一片焦土,寸草不生,只有无尽的死寂。
然而此刻,她却看到焦土之上,竟铺开了一片广袤的蜜色菌毯。
菌毯散发着一股极淡、极淡的甜香。
谢昭华缓缓蹲下身,伸出手指,轻轻触碰那柔软如天鹅绒的菌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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