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在的坊市方向,一股股比别处更为粗壮、更为浓密的黑烟,如同一条条巨大的、污浊的黑龙,源源不断地翻滚着升腾而起,几乎遮蔽了那片天空。
地面上,也出现了越来越多漆黑的、湿漉漉的污渍,脚踩上去,发出噗嗤噗嗤的粘腻声响,抬起脚时,鞋底便沾满了黑色泥泞。
那是大量燃烧物飘散的灰烬。
街道上迎面而来的人群,也印证了前方的惨烈。
许多人被浓烟熏得满面漆黑,只能看到一双双布满血丝、充满惊恐和悲伤的眼睛。
他们或是互相搀扶,步履蹒跚;或是麻木地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,车上堆着从废墟里刨出来的、烧得焦黑的木头和几件勉强能辨认形状的破旧家什。
更多的人端着大大小小的盆桶,里面盛着浑浊的泥水,脚步匆匆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,脸上写满了绝望的焦急。
当梁进和赵以衣终于转过最后一个街角,眼前的景象,让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瞬间僵在了原地。
一整条街!
他们记忆中那条虽不繁华却充满烟火气的街道,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焦黑的、散发着余烬热气的废墟!
目光所及,再无一座完整的房屋。
曾经鳞次栉比的民宅,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,焦黑的木梁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,杂乱地刺向天空。
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屋架扭曲变形,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残墙。
缕缕带着火星的黑烟,如同不甘的冤魂,从无数处废墟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,将空气都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。
地面覆盖着厚厚的、松软的灰烬,一脚踏下,便腾起一片呛人的黑雾。
在这片巨大的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焦土之上,幸存的百姓如同蝼蚁般渺小而忙碌。
他们哭喊着亲人的名字,在滚烫的废墟瓦砾中徒手挖掘翻找;有人被严重烧伤,衣物和焦糊的皮肉黏连在一起,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;有人端着水盆,拼命泼向那些仍在冒着青烟和微弱火苗的角落;有人找到了亲人的尸体,可那已是被烧得蜷缩焦黑、面目全非的一团,只能从残留的衣物碎片或熟悉的体型轮廓上勉强辨认。
也有零星的幸存者,在自家废墟的角落,奇迹般地刨出几件未被完全焚毁的瓷罐或铜钱,脸上露出劫后余生却又茫然无措的神情。
“爹!娘——!”
赵以衣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,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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