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汉子目光恳切,带着将死之人最后的期盼:“某乃嘉州人士,姓黄名石,家住青衣江旁的止戈镇。如今犯下这等大罪,累及家人蒙羞,不敢奢求其他,只求官人他日若有机会,能拜托乡人带个口信与我那老母,便说.便说儿不孝,先行一步,未能养老送终,恳请她老人家千万保重,勿要以我为念。”
他说得断断续续,语气却异常平静,仿佛在交代一件寻常事,唯有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悲凉,透露出了他内心汹涌着的情绪。
陆北顾看着他那被重枷束缚、形容枯槁却仍记挂老母的模样,心中恻然,郑重颔首应承下来:“峨眉山北边的那个止戈镇是吧?你放心,此话我记下了。若得便利,定委托同乡将口信带到。”
黄脸汉子闻言,一直紧绷着的肩背似乎骤然松弛了下来,那双如病虎般的眼眸里,最后一点执念散去,变得一片空茫,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种了无牵挂的平静。
他不再多言,只对着陆北顾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,算是谢过,随后便重新低下头去,沉默地注视着地面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。
陆北顾心中暗叹一声,知道此人死志已决,心愿既了,便再无挂碍。
他放下饮子碗,对着那领头的公人微微颔首,不再停留,转身汇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。
身后,是那饮子铺升腾的微弱热气和一名蹲在地上的死囚。
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开封城的街巷上,仿佛从未照见这尘世间的悲欢离合。
陆北顾雇了辆驴车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虹桥,打算跟沈括商量胄案“和买”热气球技术的事情。
不过沈括的院子锁着门,大概是出去吃晚饭了.大科学家是不会做饭的,身边又没个操持家计的浑家,故而家里也从不开火,以至于灶房里面都堆满了他的各种研究器物。
好在虹桥附近商业发达,各种吃食更是繁多,沈括就算一天吃三样,也能做到一年不重复,只是生活成本难免比正常市井居民要高不少。
“算了,还是先去姐姐那里吧。”
顶着街坊邻居的热情招呼,陆北顾来到了姐姐的豆腐铺。
因为白天该来采买的都来过了,故此这时候客人不多,陆南枝正俯身擦拭着已近空荡的案板。
听见脚步声,她抬起头,见是弟弟,马上咧嘴笑了起来,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。
“来了?”
她直起身,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又赶忙去给他倒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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