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贞吉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而带着川音特有的力道:
“入川之货,并非皆遭抵制。印刷机、纸张油墨,不是卖得很好吗?为何?因为此物川中不能自产,士绅报馆、书院学堂需之若渴,行会无法号令此等买家,更无法自己造出来。这便是关键!”
他放下茶盏,眼神灼灼地看着苏泽:“子霖,我们的缓征策略,不能只盯着总量的‘入’与‘出’之差。当细分行业,区别对待!”
“赵阁老的意思是?”苏泽身体微微前倾,眼中闪过一丝亮光。
“改‘全面减免出川货物’为‘行业差异化减免’!”赵贞吉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在保证你最初设想的‘减免总额’大致不变的前提下,对各行业入川货物的减免比例进行调整!”
他站起身,走到舆图前,手指点着长江水道:
“譬如,对川中已有成熟手工业、且抵制最烈者,如棉布、铁器、肥皂等,减少其出川的减免。”
“而对于那些蜀地特产,比如蜀纸、蜀锦等,加大减免的力度。”
“对于入川货物也是如此,也不要拘泥于同样的税率,对于那些百姓日用的物品,川中稀缺、无法自产或质差价高、且有利于开化民智、促进工商之物,如印刷机、新式农具、优质水泥、火柴,乃至新式学堂所需仪器书籍等,大幅提高其入川货物的减免比例!甚至可以暂时免于计入‘入川量’的统计!”
“要让川地百姓看到,朝廷并非一味‘倾销’挤压本地生计,而是真心扶持川地发展所需之物!谁阻碍这些好东西进来,谁就是在阻碍川地的进步!”
苏泽听完,这不是后世的关税手段吗?
这么想来,夷陵税关,不就等于是一个四川的海关吗?
赵贞吉的意思,就是要对不同的行业实行不同的税率。
苏泽连忙道:
“妙!此策一出,行会联盟必生裂痕!抵制外省棉布、铁器的,与急需印刷机办报、渴望新农具增产的,利益诉求截然不同。前者是守旧自保,后者是求新图利。”
“赵阁老的办法,正是‘以利导之,分化瓦解’!总减免额不变,朝廷的承诺不损,将原本铁板一块的‘抵制’,将被切割得七零八落!”
“棉布行会再号召烧船,恐怕印刷行业的东家们第一个不答应——他们还指着便宜的机器纸张多印几期报纸呢!”
“而蜀锦,蜀纸,都是价值高的商品,他们能得到更多的减免,自然会支持朝廷。”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