允文苦笑说道:“刘大郎,你这厮可真是个奸猾商贾,钻到钱眼里了。”
刘淮笑着回答道:“彼此彼此,虞相公,当家的就得精明算计才行,否则底下小的就该吃不饱饭了。”
两人同时起身,击掌三下,以示约成。
然而虞允文却没有转身坐下,而是越过围幛看向了北方,定定不语许久之后,方才说道:“刘大郎,你可知道我从没有去过河北?”
刘淮摇头以对。
“我只是在书中看过河北平原的壮阔,西域的壮丽,山西的形胜,幽燕的奇绝,辽东的白皑。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。”虞允文语气变得有些怪异:“我原本其实是有机会的,因为我十岁懂事的时候,正是大宋丰亨豫大烈火烹油之时,那时若是有家中长辈带我去北地游历一圈,说不定我还可以有些记忆。”
“但是如今,我去过最北的地方,竟然只是前年充当贺岁使,去探金国虚实时,抵达的汴梁。”
虞允文说到此处,脸上已经有些苦涩,他转头看向了刘淮,摊开了双手:“刘大郎,你难道不觉得好笑吗?我身为汉家显贵,来日要作宰相的人物,去过的最北方,竟然是中原的汴梁。”
刘淮到了此时,也收起了之前戏谑的模样,变得肃然起来。
相同才能之人,在不同时代的命运也是不同的。
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,顺之者昌逆之者亡,诸葛亮、岳飞这等惊艳绝伦之人又能如何,在整个文明都在衰落的大势之下,雄心壮志也只能匆匆埋葬罢了。
卫、霍、李靖等人有此等功业,难道是因为才华要比岳飞高上数倍吗?借势而为罢了。
如同身前的虞允文,如果生在汉唐之时,以他的才华心性,不一定会比古之名臣要差,只不过生在了南宋,可能几十年的拼死争锋,也不过才能与霍光等明相站在同一起跑线上。
时也命也。
虞允文仿佛没有指望刘淮能有回答,继续喃喃说道:“我曾经读过《唐书·天文志》,其中有一篇,开元年间,在铁勒与回鹘以北,有个部族唤作骨利干,他们派使臣来大唐朝贡。
骨利干使臣说,他们那个地方到了夏天的时候,昼长夜短,太阳落山的时候煮羊肉,羊肉还没熟,太阳就又升起来了。
当时的玄宗皇帝与诸位宰执都十分惊奇,却也没有将骨利干使臣的话当作妄语,而是顺着大唐疆土,由北向南,自铁勒开始,辽东、河北、中原、江南、岭南,乃至于林邑国,展开了一系列测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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