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臣情分,共饮金杯。
陈易把事听到这里,若是他,说不准便咽不下这口气,举兵造反了,然而秦旭芝不仅大大方方受赏,更解去半数士卒铠甲兵器,就藩南疆,可见其人忠义,而且听祝莪叙述,高祖还是信王之时便颇有军中名望,这番大赏更是收服诸将军士之心,哪怕当场起兵,也会顷刻覆灭。
无论如何,秦旭芝连同其秦氏族人就从此扎根南巍,拱卫西南屏障,而各处或官或私的史籍里,更是不乏其大忠大义之名。
不过,这般忠义的秦旭芝,其后人随着南巍发展得愈发势大,加上朝廷鞭长莫及、削藩裁兵的失败,渐渐有了思变之心,而到这几十年里,更是养出把“造反”两字写在面上的几代安南王。
以上种种,都是陈易无意间问起,祝莪叙述,他听得很认真,一字不漏,这连他自己都惊讶。
现在想想,许是怕见到秦青洛时无话可说吧。
…………
武昌呆过几日,再度启程。
离这州府远去不久,繁华就不见了,沿途只有大地罹难后的痕迹。
白莲教乱后,流民四起,盗匪横行,一种难以言喻的死气挤压在半空,想去村庄敲门借宿,却只看见老鼠啃食后的骸骨,被石头堵死的井口逸散恶臭,路旁烧干断裂的树木灰黑又浸泡在雨里……
而这只是一场教乱的一角,不是天门开裂的末世,也不是神州陆沉。
陈易眉目微垂,心中思绪复杂,一路上都尽量让四女待在马车里,不让她们下来。
周依棠不在,殷听雪也不在,身边只有殷惟郢这半个能说话的,他没有把心绪倾吐的机会,也没有这个想法。
一路赶马前行,走到贵州湖广的边界时,路上碰到一队流民。
那队伍长长地拖曳在官道上,像一道缓慢渗血的污痕,人群无声地蠕动着,每一步都沉重地碾过尘土。
衣衫早已不能蔽体,破布条般挂在枯槁的身躯上,露出的皮肤晒得黢黑皲裂,或是沾满泥垢与不明的污迹。许多人赤着脚,脚底磨得血肉模糊,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,又被后面麻木踏过的脚步抹去。间或有几声压抑的、空洞的咳嗽从人群中炸开,旋即便被死寂吞没。
他们大多佝偻着背,头颅低垂,目光浑浊地黏在脚下几寸的土地,仿佛那里藏着最后一口吃食或是一点微末的生路。偶有孩童被妇人紧紧箍在怀里,小脸深埋,不闻啼哭,褴褛的布片下只有瘦骨嶙峋。
陈易的马车跟在流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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