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村人都跑到油坊看电报,刘大爷让陈老师念了三遍,耳朵背的他每次都拍着大腿喊:“金奖!咱石沟村的针,扎到外国去了!”
二丫把电报贴在“世界之桥”的绣品旁边,忽然觉得铁塔尖上的金线更亮了。她拿起针,在披肩的角落绣了个小小的“石”字,针尖落下时,炭盆里的火星“噼啪”跳了下,像在为这新的针脚鼓掌。
大年初一的饺子刚下锅,石头从上海回来了,带着个烫金的本子。“世博会的证书!”他举着本子冲进绣坊,红绸裹着的封面上印着“世界博览会金奖”,翻开一看,二丫绣的“世界之桥”占了整整一页,下面写着“来自中国石沟村的生活史诗”。
“露西说,这证书能换十座洋楼,”石头给大家传阅着,“可我觉得,挂在咱绣坊比啥都金贵。”
周胜把证书框在楠木镜框里,挂在两块牌匾中间,风吹过,三块木头“嗡嗡”响,像在唱支没词的歌。皮埃尔举着相机拍个不停,说要把这张照片放大,贴在去县城的路上,让每个过路人都知道,石沟村的针脚,能绣出全世界的赞。
开春时,站台真的动工了。二丫带着姑娘们去给工人送绣着玉米纹的暖手筒,看着铁轨一点点往村里铺,像两根越伸越长的银线。皮埃尔在站台的地基旁埋了个铁盒子,里面装着块靛蓝布、一瓶菜籽油,还有张全村人站在“世界之桥”前的合影。
“五十年后挖出来,”他拍着土,“就知道石沟村的日子是咋长起来的。”
新站台落成那天,第一列火车“呜”地一声进站,车窗里探出无数脑袋,看站台上雕着玉米的柱子,看绣坊的姑娘们举着刚绣好的“欢迎”横幅。周胜的油罐和二丫的披肩被搬上火车,铁盒子里的靛蓝布仿佛在说,这些要去远方的东西,根永远扎在石沟村的土里。
二丫站在站台上,看着火车带着她们的绣品和油慢慢走远,忽然想去摸摸铁轨。冰凉的铁上还留着太阳的温度,像根被晒暖的绣针。她知道,这根针还会继续往前走,绣过巴黎的铁塔尖,绣过上海的黄浦江,绣过更多她没见过的地方,而石沟村的炭盆旁,永远有群等着给新绣品配色的姑娘,有盏亮到深夜的油灯,照着那些还没绣完的日子——比如下批要寄去巴黎的“站台图”,比如给新出生的娃娃绣的虎头枕,比如铁轨尽头,那片正等着被绣进春天的棉花地。
皮埃尔的摄影机“咔嚓”响了一声,拍下二丫望着火车远去的背影,她的手里还攥着根没绣完的金线,在风里轻轻晃,像在给远方的订单打个招呼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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