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德山捏着那双绣着油菜花的鞋垫,指尖能摸到布面下细密的针脚,像撒在地里的菜籽,一颗挨着一颗,扎实得很。“你娘的手艺真好,”他把鞋垫往兜里塞,生怕折了边角,“替我谢谢她,改天让你婶子给她送点新榨的油。”
小姑娘学徒红着脸点头,辫子梢扫过肩头,带起股淡淡的皂角香。“我娘说,您总蹲在榨机旁,膝盖该受不住了,”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,“这鞋垫里掺了艾叶,能驱潮气。”胡德山嗯了一声,没再说啥,转身往灶房走,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笑,像被灶火烘暖了似的。
第二天一早,胡小满去镇上赶集,刚出村口就被张奶奶拦了下来。老太太怀里揣着个布包,一层层打开,露出块泛黄的油布,里面包着半斤多的菜籽。“小满,帮我把这籽榨成油,”张奶奶的手抖得厉害,“这是我当家的临走前种的最后一茬籽,留了三十年了,总舍不得榨。”
胡小满看着那些菜籽,颗粒虽小,却透着股陈香,像藏了岁月的味道。“张奶奶,您放心,”他把菜籽小心地收进布袋,“我让我爹亲自榨,保准香得很。”张奶奶抹了把泪:“好,好,榨出来我就拌盘菠菜,跟他当年在时一样。”
油坊里,胡德山正教小姑娘学徒辨油温。他往烧热的铁锅里滴了滴油,油花炸开的瞬间,腾起股青烟。“看这烟的颜色,”他指着锅里,“发白就是温了,发蓝就是过了,炸东西得用白狼烟,香还不糊。”小姑娘盯着油锅,眼睛一眨不眨,手里的长柄勺握得紧紧的。
胡小满把张奶奶的菜籽递过去,低声说了来历。胡德山捏起颗籽,放在嘴里嚼了嚼,涩中带点回甘。“这籽得慢慢榨,”他把籽倒进竹匾,“先晒半天,让潮气散散,再用小火炒,不能急。”他往匾里吹了口气,菜籽在匾里打着转,像群撒娇的孩子。
中午,老木匠带着小木来送新做的油壶,壶嘴弯得像月牙,壶身上刻着“长命百岁”。“这是小木给张奶奶做的,”老木匠拍着孙子的头,“听说张爷爷的菜籽要榨油,特意照着老样子刻的。”小木举着油壶,壶口还缠着圈红绳:“胡爷爷说,红绳能带来好运气。”
胡德山接过油壶,壶身打磨得光滑,刻字的地方填了金漆,看着格外精神。“好小子,有心了,”他往小木兜里塞了块芝麻糖,“拿去吃,甜的。”小木舔着糖,凑到竹匾前看菜籽:“这些籽好小,榨出来的油会香吗?”
“越老的籽越香,”胡德山笑着说,“就像你爷爷,越老手艺越精。”老木匠在旁边接话:“这叫陈香,是岁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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