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面是一行小字:“此行所见,触目惊心。然位卑言轻,无力回天。唯录其实,存此照鉴。后世君子,或可取信。”
陈思源感到心脏剧烈跳动。这就是那份完整的原始记录,赵士锦巡查浙江海防的全部见闻。
修复师开始逐页检查纸张状况。得益于木匣的密封和稳定的保存环境,纸张虽然泛黄,但整体完好,没有粘连或脆化。字迹清晰,墨色沉静。
他们用软毛刷轻轻清理页边可能存在的微尘,然后将第一页放置在特制的支架上,启动多光谱扫描仪。
高分辨率的图像实时传输到观察窗外的屏幕上。
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三百多年前的文字:
“正月十六,抵宁波卫。卫指挥使率属迎,然甲胄不全,面色惶惶……”
“查火药库,存药仅三成,且受潮结块。责之,库吏跪泣曰:饷银久欠,无以购硝磺……”
“观水师演操,战船十存其二,余皆搁浅滩涂,船板朽烂……”
“访老匠沉翁,年八十有一,言少时见私坊造船之精,远胜官厂。叹曰:若朝廷善用此技,何至于今……”
一页页,一句句,一个王朝末路的细节,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没有激昂的控诉,只有平静的记录。但正是这种平静,让观者感到更深的寒意。
观察窗外鸦雀无声。只有扫描仪轻微的嗡鸣,和修复师偶尔的低语。
文献处理组的郑老师站在陈思源身边,低声感叹:“字字泣血啊……这才是真正的历史。”
扫描工作进行得很慢。一上午,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。但每一页被扫描、放大、呈现,都像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窗。
中午休息时,陈思源和方雨被允许进入操作舱的外围缓冲区,隔着玻璃近距离观察那些尚未扫描的纸页。
方雨指着一页上的插图,压低声音:“你看这个。”
那是一幅简单的线条图,画的是一个火铳的剖面结构,旁边标注着尺寸和用料。图下方有文字:“此铳为闽省匠人所造,射程百二十步,精度胜官铳倍余。然工部不予采买,谓‘制式不符’。”
“技术细节,”陈思源轻声说,“他们连这个都记录了。”
“不只是记录。”方雨指着另一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,“这是成本核算。私坊造铳,连工带料,每杆需银八两。官局造铳,账目列支十五两,实得之铳,粗劣不堪。”
腐败,僵化,对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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