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架紫檀木算盘,乌黑的木身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。它见证过他最初的创业艰辛,计算过第一笔微薄利润的狂喜,也推演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的资本运作。它曾是“算盘”智慧的象征。
他伸出手,将那架冰凉的算盘捞进手里。熟悉的触感传来,但这一次,指尖拂过光滑的算珠,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和沉重。他试图像往常一样,在脑海中构建模型,计算得失——失去控股权,意味着失去决策自由,可能失去企业文化,失去……他算不下去了。算盘在这里第一次失声了。它无法量化那种如同割舍血脉至亲般的痛楚,无法计算理想被纳入庞大机器后可能面临的异化风险,更无法权衡个人荣誉与一个产业突破口之间的轻重。
金钱的得失,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。
纷乱的思绪中,一个沉稳的声音穿透时光,在他耳边清晰地回响起来。那是他的导师,早已退居二线的赵振业,在一次品茶闲谈时,看似随意,实则语重心长对他说过的话:
“小旭啊,企业这东西,做小了,是老板自己的,赚了赔了,关起门来自己扛;做大了,是员工大家的,几千几万张嘴等着吃饭,责任就重了;可要是做到了能影响一个行业,甚至关乎到国家在某条产业链上能不能站稳脚跟的时候……”赵老当时顿了顿,浑浊却锐利的目光透过茶氲看着他,“它就不再仅仅是你颜旭的了。个人得失是小局,一时的意气、控股权,都是小局。产业存亡、技术自主,这才是大局。这个账,很多聪明人一辈子都算不明白,舍不得那点‘我的’。”
当时他听着,深以为然,但总觉得那是一种远方的、宏大的道理,与自己亲手创立的旭日还有距离。此刻,面对着这份几乎要夺走他“命根子”的意向书,面对着“琉璃”芯片可能因资金链彻底断裂而夭折的绝境,赵老师的话如同醍醐灌顶,又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,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犹豫和伪装。
他第一次如此血肉模糊地、刻骨铭心地理解了“小局”与“大局”的含义。
他想起了“通天集团”在核心元器件上的肆意提价和断供威胁,想起了国内无数下游企业因此而受制于人的憋屈,想起了实验室里那些年轻工程师们谈及技术突破时眼中闪耀的光芒,也想起了韩主任那句沉甸甸的“坚持住”。
坚持住,不是为了他颜旭个人的商业帝国,是为了那颗可能点亮中国工业物联网自主未来的“琉璃芯”。
如果紧握着“我的公司”不放,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公司和“琉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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