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陈无咎就把那身破皮袄烧了。
火苗窜起来的时候,他正蹲在义庄后院的石槽边,拿炭笔在一块旧木牌上刻字。灰鸽带来的纸条已经被他嚼碎咽下,风从东南角吹进来,把灰烬卷得乱飞。他没抬头,只把手里的木牌翻了个面,又写了一行小字:“南衙三品以上,皆可疑。”
然后他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的灰,从包袱里取出一套玄色礼服,肩绣云雷纹,腰系玉带,是陈家嫡孙上朝专用的那一套。三年没穿了,上次还是爷爷带他进宫谢恩,满殿文武笑他是“花架子”,现在倒好,花架子要上真刀真枪地说话了。
他换完衣裳,顺手把北岭带回来的战斧插进地缝里,刀柄朝下,像是给谁立了块碑。
宫门开时,他已在丹墀外候着。
朝堂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。主和派一个劲儿说北疆军报夸大其词,什么“七百祭品”“裂隙将启”,纯属危言耸听;主战派拍桌子骂他们装瞎,说蛮族集结十万大军,连攻城塔都造好了,再不动手就等着人家打到皇城根底下?
皇帝坐在龙椅上,脸色不太好,手里捏着一份密折,看了又看,一句话没说。
就在这时候,内侍尖着嗓子喊:“陈家陈无咎,奉召觐见——”
声音落,全场静了半拍。
有人冷笑:“这纨绔也配进殿?莫不是来耍酒令的?”
陈无咎没理他,稳步上前,跪也不跪,只抱拳一礼:“臣陈无咎,参见陛下。”
皇帝抬眼:“你就是昨夜送信之人?”
“是。”
“你说北疆有变,证据何在?”
话音未落,左首一位紫袍大臣就抢道:“陛下!此子年不过弱冠,整日游荡坊市,前几日还因纵马伤人被家法责罚,如今竟敢妄言军国大事,分明是哗众取宠!”
陈无咎转头看了他一眼:“您是礼部尚书李德全吧?听说您侄儿在四大家族柳府当幕僚,月俸三百灵铢,外加三处田庄分红。”
李德全脸一僵:“你……胡说什么!”
“我没胡说。”陈无咎从袖中抽出一张油纸,“这是我在柳家私兵身上搜到的资金往来密账,您要不要当众对一下笔迹?顺便看看,里面有没有您的印鉴?”
满殿哗然。
皇帝眼神一沉:“呈上来。”
李德全还想争辩,却被旁边同党拉住袖子,没敢再出声。
陈无咎继续道:“臣非为辩解而来,只为陈述亲眼所见。”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