酉时二刻,云台城韩王府。
叶濯灵望着这间卧房,湖水绿的帐幔被束了起来,孔雀蓝的锦衾被叠成方块放在炕头,象牙白的毡毯一尘不染,檀木桌上摆着文房四宝,就像十一年前住进来时那样雅致漂亮。
她还记得七岁那年的冬天被爹爹带进府,第一晚兴奋得睡不着觉,在暖和柔软的褥子上滚来滚去,暂时忘却了娘亲被敌兵掳走的痛苦。如今决然挥别,她的心中竟没有不舍,只有对未来的迷茫。
没有家人的家,不能再叫做家了。
“汤圆,我们去找大哥,见到大哥要问好。”她蹲下身给小狐狸系上绳子,喃喃地念叨,“姐姐知道他一定没有死,他和师父学了很多本领,上次回家,还舞剑给我们看呢,是不是?”
汤圆歪着头,两只爪子交叠在地毯上,好像在质问她:“要是他死了怎么办?”
叶濯灵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攥紧,疼得厉害,颤声道:“要是他死了……就是命,我们总得往好处想,对吧?他死了,你就和姐姐一道,把他的骨灰带回来,和爹爹葬在一处。然后咱们先整死那个姓陆的和段元叡,再弄点银子和小肉干,去草原上找娘亲,管他什么赤狄西戎,姐姐我光脚不怕穿鞋的,豁出命也要找到她。我还年轻呢,找个十年二十年,总有头绪吧!”
汤圆把头靠在她的靴子上,“嘤”了一声。
“可怜的小汤圆,生下来就没见过娘……”叶濯灵嘴里念着,倏地抽走靴子,汤圆猝不及防来了个脸朝地。
“郡主,时辰到了。”采莼走进暖阁,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紧张的心情全写在脸上。
“银莲机灵,一定没事儿,我们要相信她。”叶濯灵拍拍她的肩,“好妹妹,你跟紧我,别害怕,只要咱们还在一块儿,我就会护着你。出去了,你就叫我姐姐,我和你是一样的人。”
“我都听郡主……姐姐的。”采莼改了口。
早晨陆沧带兵离开后,采莼和叶濯灵找借口去西山扫墓,先回府备了酒食,再乘马车去,后头跟着十个骑兵。叶濯灵特意在墓前口若悬河、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时辰的话,从爹娘怎么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说到赤狄左贤王被陆沧砍了脑袋,小兵听得都打瞌睡了。回城已是午时,她没回王府,而是走街串巷,做足了抚慰百姓的姿态,到这家和老婆婆寒暄几句,去那家和寡妇相对抹泪,还跟面黄肌瘦的孩子们一起就着腌菜喝粥,任谁看见都得赞叹一声“郡主慈悲”。
等到申正,她巡完了城,顺理成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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