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完全停了。
檐角的积水还在滴答,一滴,两滴,砸在庙前青石板的凹凼里,声音空洞,像是时间的更漏。清辞蜷在土地公像后的角落里,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,眼睛盯着门外那片渐渐泛白的天光。
寅时了。
李浩还没回来。
她手里攥着白玫给的布包,油纸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。两张车票,两张身份证,几块银元,就是全部了。箱子的重量还残留在臂弯里,沉甸甸的触感挥之不去,可箱子已经不在了。
白玫说,箱子和命,只能选一个。
她选了命。选了她和李浩的命,选了顾小满可能还活着的希望,选了那条或许能走到北平的路。
可这选择对吗?
庙里静得可怕。只有风声,从破损的窗纸缝里钻进来,呜呜咽咽,像是女人在哭。土地公的脸在摇晃的烛光里半明半暗,剥落的彩漆让那笑容显得诡异——是慈悲,还是嘲讽?
清辞想起父亲。父亲教她读史,说史书里写满了“不得已”。忠臣不得已而投敌,孝子不得已而弑父,君子不得已而与小人为伍。那时她不懂,问父亲,既然是不得已,为何还要做?父亲摸着她的头,叹气说,因为活下去,比什么都难。
现在她懂了。
活下去,比清白难,比信念难,比一死了之难得多。
门外传来窸窣声。
清辞立刻握紧枪,屏住呼吸。
声音很轻,像猫走过落叶。近了,停在门外。然后是极轻微的叩门声,三下,停顿,又两下。
是李浩走前约好的暗号。
清辞的心跳得快蹦出来。她起身,挪到门边,从门缝往外看——
不是李浩。
是个孩子。
约莫八九岁,穿着打补丁的短褂,赤着脚,脸上脏兮兮的,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。他手里拿着个东西,在晨光里泛着金属的冷光。
是个铜钱。
光绪通宝,边缘被磨得光滑。
清辞认得那枚铜钱——沈墨留下的那枚,边缘刻着“十六铺,子时,金鳞”。李浩一直贴身带着,从不离身。
孩子把铜钱从门缝塞进来,然后转身就跑,像受惊的兔子,转眼消失在巷子拐角。
清辞捡起铜钱。入手冰凉,边缘的刻痕还在。是李浩的那枚,没错。
可他为什么把铜钱给孩子?为什么不亲自来?
除非……
他不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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