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坐在清韵书店后堂的小书房里,午后的阳光透过糊着素纸的雕花木窗,在她面前的账册和那本《江南本草考略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搁下笔,指尖轻轻拂过线装书略显粗糙的封皮。
书是好书,内容详实,考据严谨,甚至恰好解答了她最近研究本地草药时遇到的几个疑难。李浩这份“偶然”的赠予,无论是时机还是内容,都精准得……有些过分了。
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觉得,这个李浩,与记忆中和旁人口中的那个药材行小老板,似乎有所不同。
父亲前几日从工部局王董事家回来后,虽依旧对官商之流敬而远之,但语气中难得的平和,以及对方送来的那几味珍稀药材,都显示出这次“结缘”的圆满。她曾无意中问起,父亲只说是对方管家态度恳切,又恰好对症,并无过多提及。但“恰好”这个词,在如今的世道,往往最是微妙。
还有书店近来莫名消弭的两次小麻烦。一次是那几个地痞,嚷嚷得凶,被路过的周明安掌柜“碰巧”遇上,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。周明安是城西慈济堂的掌柜,而慈济堂近期最大的药材供应商,似乎就是李浩的“昌茂”行。另一次是税务小吏,前倨后恭,转变之快令人费解,事后隐约听说,是上面有人递了话。
真的都是“巧合”吗?
沈清辞的目光落在账册旁边,压在一本德文医学期刊下的一份《申报》上。报纸的社会版角落,有一则不起眼的消息,报道了闸北某处里弄房屋因年久失修坍塌,幸而住户前几日恰好因故搬离,无人伤亡。报道语焉不详,但沈清辞知道,那一片的房子,产权似乎有些复杂,隐约与某个背景不太干净的商行有关,而那片地,之前似乎有人想从父亲一位陷入困境的故交手中强买,未果。
那位故交,曾与父亲是杏林同好,家道中落后,与沈家也疏远了。父亲前些日子还曾为他的处境叹息过几句。
这一连串看似毫无关联的“小事”,如果串起来看……
沈清辞端起手边已经微凉的茉莉花茶,轻轻啜了一口。茶香清苦,她清冷的眸子里,思绪如窗外被风吹动的光影,明明灭灭。
李浩。
这个名字,在她过往的认知里,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。家境尚可,经营药材,为人似乎还算本分,在有限的几次社交场合偶遇,也只是点头之交。听说他父亲早逝,留下一点基业,他接手后稳扎稳打,不算特别出挑,但也守住了家业。仅此而已。
可最近这些若有若无的“痕迹”,却勾勒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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