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掠过,羊棚里的母羊“咩”地叫了一声,像回应,又像嘲笑。陆仁抹了把脸,重新抱起陶罐,一步一步往柴房走。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,很快又被新雪填平,仿佛从未有人来过。
半夜三更,山门已熄灯,只有残雪反射着星光。陆仁已不记得何时下的雪,柴房的门轴“吱呀”响了一声,顾无咎披着黑青色大氅走进来,袖口还带着山外的寒气。他看都没看陆仁,抬手一招,两只钢鬃兽幼崽就从木箱里蹿出来,脖子上的铜环碰在一起,叮当作响。
“角音,走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冰刀切雪。两只幼崽低低呜咽一声,回头看了陆仁一眼,绿眼睛里映着灯火,也映出他微微弯着的腰。那一刻,陆仁突然觉得这两只兽不像兽,倒像是被线牵着的自己。
顾无咎转身时,大氅扫过门槛,带起一小阵雪雾:“七日期满,铜环已经锁住它们的魂,不会再认别人了。”他脚步顿了顿,侧过半张脸,眼神比夜还深:“你干得不错,明天去前山领三枚赤金,算买羊奶的钱。”
陆仁垂着手站在门边,指缝里之前弄伤的口子早就结痂,被火光照成褐色。他低声应“是”,没提白天韩烈羞辱他的事。顾无咎也没多问,身影一晃就和雪色融在一起,只听见远处一声鹰叫,像在划破夜空。
门关上,屋里只剩一盏快灭的油灯,和最后一只幼崽。这小兽被关在地窖七天,刚得自由就在柴堆里乱窜,尾巴毛炸得像银针。陆仁蹲下来想抱它回软筐,指尖刚碰到它的毛,幼崽突然一扭,从他胳膊底下蹿出去,撞开半掩的窗户,跳进雪地里。
“回来!”
陆仁翻身追出去,草鞋踩碎冰碴,发出细碎的响声。山风倒灌,掀起他单薄的衣襟,像一面破旗子。幼崽四蹄生风,银灰色的影子在雪地里忽闪忽灭,一路往悬崖边跑去。
月亮被云遮得只剩个弯钩,悬崖下黑雾翻涌,深不见底。陆仁追到一半,看见那团小影子在崖边一拐,钻进了藤蔓后面的石缝,不见了。他心头一紧——再往前半步就是鹰愁崖,传说飞鸟都难飞过去。
陆仁攥着火折子,趴下来拨开枯藤,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。石缝后面藏着个窄洞,只能容一个人爬进去。他咬断火折子,“嗤”的一声,橘红色的火苗窜起来,照亮洞壁青灰色,像巨兽的肚子。
洞不深,爬十几步就宽敞了。火光一扫,石壁上突然现出几行用刀刻的字,笔画歪歪扭扭,像鹰爪撕铁皮:
“燕北溟,记名弟子,天生灵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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