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爵士乐酒吧昏暗的光线下,在方佳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的安抚下,汪楠那根紧绷到极致、几乎要崩断的神经,如同被投入温水的冰块,在无声的、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哽咽中,缓慢地、不可逆转地消融、碎裂。他像一个跋涉了太久、终于卸下全部重负的旅人,所有的算计、伪装、警惕,都在叶婧那番“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”的终极羞辱和摔门而去的决绝愤怒之后,在这意料之外的、温柔沉默的陪伴面前,土崩瓦解。
他记不清自己具体哭了多久。只记得泪水滚烫,却冲刷不掉心底那片被叶婧亲手凿出的、名为“屈辱”和“绝望”的冰窟。也记不清方佳具体说了什么,似乎只是些“没事了”、“哭出来就好”、“我在这儿”这样简单、重复的低语,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。她的手掌一直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,另一只手有节奏地、温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。那是一种不带情欲的、纯粹的抚慰,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能穿透他坚硬冰冷的外壳,触及内里那个早已千疮百孔、却无人问津的灵魂。
当最初的、几乎要窒息的崩溃感渐渐退去,转化为一种深重的、虚脱般的疲惫时,汪楠终于慢慢停止了颤抖。他抬起被泪水浸湿、狼狈不堪的脸,眼眶红肿,鼻尖发红,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凌乱地搭在额前。他避开方佳的目光,感到一阵迟来的、烧灼般的羞耻。他从未在任何外人面前如此失态,更遑论是在方佳面前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,想要抽回手,却又贪恋那片刻的温暖。
“不用说对不起。”方佳的声音依旧轻柔,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没有松开手,反而稍微握紧了一些,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,“是人都会累,会疼,会崩溃。这不是软弱,汪楠,这只是……你承受了太多,太久。”
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方干净柔软的素色手帕,递到他面前:“擦擦脸。我让老陈(调酒师)煮了点安神茶,马上就好。”
汪楠接过手帕,质地细腻,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属于方佳的、混合了沉香与佛手柑的馨香。他没有立刻擦,只是紧紧攥在手里,低着头,像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。
“她……是不是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?”方佳轻声问,没有指名道姓,但两人都心知肚明。
汪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他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。但那沉默本身,就是最明确的答案。
方佳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没有幸灾乐祸,只有一种深切的、混合了理解与痛心的复杂情绪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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