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粘稠得化不开。
并州军营的篝火在远处明明灭灭,像垂死者最后的呼吸。林宸站在自己营帐的阴影里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冰冷的铁牌——那是他白天从流民手中换来的前朝旧物,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圆润。他想起数日前那封匿名信,用最工整的隶书写就,塞进了丁原帅帐的门缝。信里详细推演了董卓可能收买的内应,甚至画出了营防最薄弱的几个节点。
石沉大海。
历史像一头蛮横的巨兽,沿着既定的车辙隆隆前行,碾碎所有试图垫在轮下的草叶。他闻到空气里有一种甜腥的气味,不是血,是某种更腐朽的东西——野心在暗处发酵的味道。
突然,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夜幕。
紧接着是第二声,第三声,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。金属撞击声、马蹄践踏声、火焰爆裂声、垂死的哀嚎声……所有声音搅拌在一起,涌向中军大帐的方向。火光猛地窜高,将半边天染成病态的橘红色,黑烟滚滚上升,像大地溃烂的伤口里冒出的脓。
“吕布反了!”有人嘶喊着跑过,盔歪甲斜,“吕布杀了丁刺史!”
混乱如瘟疫般扩散。忠诚于丁原的部曲开始自发抵抗,与倒戈者混战成一团。更多的士兵则在茫然中奔逃,像被捣毁巢穴的蚁群,毫无方向。粮草营方向已经起火,贪婪的火舌舔舐着堆积如山的麻袋——那是并州军过冬的命脉。
林宸没有动。
他闭上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。肺叶刺痛,却让思维异常清晰。匿名信无用,直接劝阻无用,他像是一个对着洪流呐喊的哑巴。个人的力量,在历史的潮汐面前,渺小得可笑。
但潮汐之下,仍有沙砾可以改变流向。
他猛地睁眼,转身冲进自己的营帐。片刻后,他带着十余名这些日子暗中观察、确认可靠的士卒现身,每人手中都擎着火把。“不去中军,”他的声音在喧嚣中竟奇异地平稳,“去后营粮仓。能救多少是多少,然后往西,进山。”
他们没有遭遇大规模抵抗。真正的厮杀都集中在权力核心的周围,边缘地带只有零星的抢劫和逃亡。粮仓已有两处起火,林宸指挥众人砍断牵连的营帐,清出隔离带,用沙土掩埋火头。动作迅速,条理分明——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现代组织本能:危机预案,关键资源优先,控制事态蔓延。
“林屯长!流民……那些跟着队伍的流民!”一个满脸烟灰的年轻士兵指着营外哭喊涌动的人群。那是依附大军求活的百姓,此刻成了最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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