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廷和以手抚额,几乎要仰天长叹。
卯时三刻,吉时到。沉重庄严的礼乐声中,贡院朱门轰然洞开。主持此次文试的礼部尚书高文焕、副主考国子监祭酒等官员,身着庄重朝服,缓步而出,于龙门下举行祭告至圣先师、唱名、宣讲考场纪律等一应仪式。过程繁复庄重,无数士子屏息凝神,心潮澎湃。
仪式毕,便是搜检入场。士子们排成长队,逐个接受兵丁仔细搜查,防止夹带。陈文若这才慢悠悠下轿,伸了个懒腰,随着人流向前挪动。搜检到他时,兵丁见他衣着华贵,气度不凡(虽是纨绔气),又听闻其名,动作不由得谨慎了几分,但该查的依旧仔细。陈文若倒也配合,只是神色依旧惫懒。
进入贡院,穿过重重院落,便是密密麻麻如蜂巢般的号舍。天色已渐明,晨光熹微中,号舍显得格外狭小阴冷。陈文若按号寻到自己的位置,却发现除了惯例在考场外围巡视的左神机卫士兵外,在一些特定的号舍附近——尤其是那些一看便知是官宦世家子弟所在的区域——多了些其他身影。
身着飞鱼服、腰佩绣春刀,眼神锐利如鹰隼的,是锦衣卫。而另一些,穿着褐色贴里、面无表情、眼神阴柔的,则是北缉事司的太监。他们并非固定值守,而是沉默地、缓缓地在一排排号舍间穿梭,目光如同冰冷的刷子,掠过每一个埋头准备的士子,尤其是在那些世家子身上停留的时间,似乎更长一些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压力,连原本些许的窃窃私语都彻底消失了。
陈文若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了然。皇帝果然不放心,或者说,皇帝正等着看戏。他安然在自己的号舍坐下,整理笔墨。
辰时三刻,净鞭三响,全场肃然。试题由受卷官分发至各号舍。当陈文若拿到那张印着试题的素白纸张时,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指尖仍微微一颤。
抬头,一行醒目的楷体:
奉天承运皇帝制曰:
兹承平元年恩科文试,上题:《漕银折色论》,下题:《靖海扬波论》。
尔诸生当悉心敷陈,务求实论,以彰才学,以裨国是。
果然!一字不差!
不远处的号舍,隐约传来贾廷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,还有极低的一声“果真……”便戛然而止。整个考场先是一片死寂,随即响起极力压抑的、纷乱的呼吸声和纸张窸窣声。有人面露狂喜,有人眉头紧锁,有人惶惑不安。然而,无论是高坐明伦堂的主副考官,还是巡场的御史、锦衣卫、太监,所有人都面色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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