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画布上的巨脸,动了。
不是整张脸动,是眼睛。
那双由光和情绪构成的、模糊的眼睛,眼睑缓缓睁开。不是绘画意义上的“画着眼睛睁开了”,是画布本身的筋膜组织在蠕动、拉伸、重构,形成眼睑抬起的三维动态。眼皮掀开,露出底下金色的眼球。
眼球转动。
虹膜收缩、聚焦。
瞳孔锁定了画廊中的两人。
那一瞬间,陆见野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“注视”。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视线,是存在的重量直接压在灵魂上。他的膝盖发软,脊椎像被灌了铅,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对抗某种无形的、要将肺压扁的压力。耳膜里响起高频的嗡鸣,那嗡鸣中混杂着无数人的低语、哭泣、尖叫、欢笑——是整座墟城所有正在被提取的情绪的实时混音。
巨脸的嘴巴,开始张开。
画布的材质在拉伸、变薄,形成口腔的深度。嘴巴内部不是黑暗,是更深邃的、旋转的彩色漩涡,漩涡中心有炽白的光在凝聚,像正在酝酿一次言语,或者一次吞噬。
然后,声音响起。
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音,是直接在大脑皮层上“生长”出来的感知。它混合着无数音色:男人的低沉,女人的尖细,老人的沙哑,孩童的清脆,还有更多无法归类、非人类的音质。所有这些声音重叠、交织、拧成一股恢弘而扭曲的共鸣:
“时间到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——
画廊里所有的情核,在同一瞬间,熄灭。
不是慢慢地黯淡,是像被掐断喉咙般瞬间死寂。光芒消失,黑暗如实质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,瞬间吞没了一切色彩、一切形状、一切温度。
绝对的黑暗。
绝对的寂静。
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的、像被浸泡在沥青中的死寂。
陆见野僵在原地。他还能感觉到手中笔记本的皮质封面,能感觉到脚下骨砖的冰凉,能感觉到背包里《悲鸣》残骸的微弱搏动——但所有视觉、所有声音都被剥夺了。黑暗浓稠得像是固体,压在眼球上,塞满耳道,挤进肺里。
他在黑暗中慢慢转身,面向记忆中苏未央的方向。
他看不见她。
但他能“感觉”到——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移动。不是苏未央,是更大的、更沉重的、像整个空间本身在重组般的存在感。骨墙在呻吟,不是声音的呻吟,是振动通过地面传来的、像巨兽磨牙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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