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庆四年,冬,长安,掖庭。
疼痛是第一缕意识。
不是尖锐的撕裂,而是钝重的、弥漫的、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冰冷痛楚。李未央觉得自己像是被冻在了一块巨大的琥珀里,黑暗粘稠,思维迟缓得几乎凝滞。
耳边似乎有模糊的声音,像隔着重水:
“……没气了罢?”
“……早该断了这口气,也少受些罪……”
“……晦气!这月的浆洗份额又要不够了……”
她努力想睁开眼睛,眼皮却重若千斤。肺叶像破旧的风箱,每次试图吸气,都只带进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着霉味、劣质皂角和某种隐约腥臊的气息。
不对。
这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。
记忆的碎片猛地刺入——实验室、鎏金飞天龙纹镜、指尖划过镜钮锐边的刺痛、然后是无尽的坠落感和黑暗……
她猛地睁开眼!
模糊的视野里,是低矮的、糊着脏黄泥皮的屋顶,几处漏缝透进灰白的天光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,铺着薄薄一层散发异味的稻草和破旧芦席。身上盖着一床看不出原色的薄被,沉甸甸的,又冷又硬。
这不是二十一世纪。
一个激灵,彻骨的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。她试图坐起,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头晕和更尖锐的疼痛,整个人又跌了回去。
“哟?还真醒了?”一个略带尖酸的女声在旁边响起。
李未央艰难地侧过头。
炕边站着两个女人,都穿着灰扑扑的、式样古怪的粗布衣裙,头发在脑后简单挽成髻,插着木簪。年纪大的约莫四十许,脸盘黄瘦,眼神精明中带着不耐。年轻些的二十出头,面容普通,正略带讶异地打量着她。
她们的衣着、发式、口音……还有这房间的样貌……
唐朝?
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攫住了她。
“既醒了,就省省别再装死。”年长的妇人,似乎是这里管事的,语气刻薄,“你李家犯了滔天大罪,没跟着流放三千里,能在这掖庭有一席之地浆洗衣物,已是天大的恩典。病了这一场,积下的活儿堆成山,明日若还起不来,仔细你的皮!”
浆洗?掖庭?
李未央的心脏狂跳起来。作为考古系研究生,她太清楚“掖庭”在唐代意味着什么——宫廷罪奴聚居劳作之地,阴冷、艰苦、毫无尊严。
原主的记忆如同被敲碎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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