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风雪在后半夜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,如同一个狂怒终日的巨兽,带着疲惫的嘶吼沉沉睡去。整座城市被一层厚重而纯净的积雪覆盖,陷入了近乎凝固的沉寂,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这无垠的白色封存。然而,在哈尔滨老道外区深处,顾北方那间充满工业loft风格的工作室兼住所里,空气却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,缓缓流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存。
这间屋子,是顾北方用冰冷的钢筋、水泥和原木为自己构筑的堡垒与王国。它坚硬、沉默、秩序井然,一如它的主人。这里从未有过第二个留宿的影子,尤其是异性。但昨晚,这个铁律被一个名叫雪儿的女孩彻底打破。
当顾北方带着几乎冻僵的她回到这里时,已是深夜。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名为“手忙脚乱”的情绪。他翻箱倒柜,找出自己最厚的一床羊毛毯,那毯子带着他身上清冽的、混合着松木与淡淡烟草味的气息。他将暖气开到最大,直到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,又冲进厨房,笨拙地切姜片、煮红糖,逼着嘴唇发紫的她将那碗滚烫的姜糖水一口口喝下。
雪儿记得,他当时的眉头紧锁,平日里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眸里,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担忧与焦灼。他为她擦拭湿发时,指腹粗糙的触感划过她的头皮和脸颊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。那一刻,她虽然浑身冰冷,牙齿都在打颤,心里却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太阳,暖意从胸口开始,一点点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。
最终,她裹着那床属于他的、充满他气息的毛毯,在他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坚持下,睡在了他卧室那张宽大而整洁的床上。而顾北方,这个习惯了独处的男人,则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了半宿。
窗外,风雪的余威仍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巨大的玻璃窗,发出“呜呜”的低吟。但比这风声更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的,是女孩在风雪中带着哭腔的呼喊,是她不顾一切扑过来时冰冷的体温和滚烫的泪水,更是她那双在昏暗路灯与飞雪中,映着坚定光芒的眼睛。
一种陌生、汹涌且完全失控的情感在他胸腔里反复冲撞,像一头被囚禁多年的猛兽,正试图撞开他二十多年来用冰冷与秩序精心铸造的牢笼。他闭上眼,脑海中却全是她的影子。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,却又隐秘地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…眷恋。
清晨,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穿透了那面巨大的、结着繁复冰花的玻璃窗,悄无声息地洒进室内。光线被冰花折射、分解,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,宛如一幅流动的抽象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