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方式,共渡难关。
他们的情感表达,直接而浓烈,就像那一锅在灶上“咕嘟”冒泡的酸菜白肉血肠,汤汁浓郁,滋味扎实,暖身更暖心;也像冬夜里老友重逢,那重重拍在肩头的一巴掌,力道之下,是无需言说的亲厚与踏实。即便遭遇下岗的重创,他们也很少沉溺于抱怨,更多的是咬着牙扛起责任——男人放下身段,去打零工、摆小摊;女人精打细算,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;老人们拿出积攒的养老钱,补贴家用。他们或许会在深夜里偷偷抹泪,却从不在家人面前展露脆弱,这份坚韧,像松花江上的冰层,看似冰冷坚硬,内里却藏着滚烫的生命力。
可若是脾气上来,那倔强与刚硬,也真如松花江上冻结三尺的寒冰,棱角分明,不容置喙。他们曾是工厂的骨干,是家里的顶梁柱,习惯了凭借双手挣钱,即便下岗,也不愿接受施舍,宁愿在寒风中奔波,也要靠自己的力气养家糊口。然而,这冰封之下,终归是活水。一旦气头过去,一句道歉,一根递上的“哈尔滨”香烟,一场酣畅淋漓的白酒对酌,便足以冰释前嫌,又能勾肩搭背,互称“哥们儿”,仿佛之前的风雪从未发生过。他们的情感,如同这里的四季,冬天般分明,夏天般热烈,即便身处寒冬,也从未失去对生活的热忱。
而这,便是杨雪即将踏入的、完整而生动的世界——有冰雪的瑰丽,有生活的烟火,更有下岗潮带来的阵痛与坚韧,有困境中的挣扎与守望。
这个年仅二十岁的杭州姑娘,此刻正坐在一路向北的绿皮火车上。车轮与铁轨撞击,发出单调而催眠的“哐当、哐当”的声响,像一首冗长的、通往未知的伴奏。她手里紧紧攥着大学学生证,仿佛那是她通往未知世界的通行证。身旁的背包里,仔细地塞着一卷金装的“柯达”胶卷——这是她省下了三个月零用钱才买下的“奢侈品”,她渴望用这小小的胶片,捕捉那个只在诗文中读到的“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的北国。还有一台父亲托关系买的数字BP机,黑色的机身上,用白色马克笔清晰地写着一串长途区号加家里的电话号码。临行前,母亲一遍遍地检查她的行装,最后拉着她的手叮嘱:“雪儿,到了那边,人生地不熟,每天晚上九点前,务必给家里回个电话,报声平安,记住了吗?”那担忧的目光,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,始终追随。她不知道,自己奔赴的这座城市,不仅有诗文中的壮景,更有一场时代浪潮下的众生相,那些关于生存与希望、失落与坚守的故事,即将与她的青春,紧紧交织在一起。
她对北方的所有想象,都来源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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