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十月的江南,晨雾携带满满的潮味儿,黏糊糊地附在凤凰山那青石板的石阶面上,一脚踩下去,仿佛能听到“吱”声冒出来,好似给这座藏了八百年南宋古墓的小山,套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。雾浓得都能攥出水来,村子那边仅仅露出灰瓦檐角的一小点,近处的樟树叶子挂一串串水珠儿,风一吹拂就抖落下来,冷水顺领口往里边钻,背脊发紧,手指去捏衣襟,捂一捂再往上提一提,呼出的气在面前白一团又消散掉,山道边的泥印一串接一串,昨晚落的露,把土面压得黑亮黑亮,石缝里青苔挤冒出头,静得很,听得见远处鸡叫,近处一声铁门轴响,村口那块木牌子的边角被雾打湿,颜色暗了一度,就连路边的小蒿草都低头,叶尖聚一粒小圆珠儿,迟迟不落,像是在等一个脚步过去轻轻一碰它才肯走。
十月初十这天,天刚亮的时候,同样在这样一个雾霭的天气里,赵金根就扛锄头出门去了。今年的他五十六岁,是赵族旁支的人,自小至今没有离开过凤凰山,脚下的路闭眼睛也能认得,家中有几分地,在古墓入口往南三十几步的地方,是前些年村支书老李撮合划分给他的,挨古墓心里发紧是有的,但是那块地土层厚,随便种什么作物收成都挺好。今年所种红薯长得是那样结实的,挖出来的个头也是那样匀称的,比其他地里能多收上那么两成,所以他觉得还是挺合算的。
村口小卖部的卷帘门拉起一半,店主张婶把门一推,抹布搭手上,隔着雾幕喊了一声,“金根叔,这么早就往地里去?”柜台上那瓶酱油她拿起来擦了两下,手不慢嘴也不慢,“昨天小波说要去挖古墓,你离远一些,别给自己招晦气。”
赵金根脚步一顿,肩上锄头往上挑了挑,闷声闷气地说,“知道了。”话扔下人已经迈过去两步,雾里身影一晃,被樟树的影子切成几段,脚下石阶湿,手心攥着木把,掌心那层老茧贴得很牢,他低头看了一眼鞋尖的泥,抹在台阶边的草上,继续往南走。
他心里其实也有点犯怵的。凤南村里的人自幼便听老人讲说,那凤凰山当中古墓内住的“凤凰神”,谁要是胆敢去动那里头的物件,轻的便会落得断手断脚的下场,重的那就会丢掉性命。三十岁的愣头青冯小波,是冯族的人,没有正经的营生,天天用力地怂恿人去挖古墓寻找“凤凰宝册”,说那册子上记载两族祖上所藏的黄金,前几天还和赵族的赵刚发生了争执,说赵刚“占据古墓旁边的土地,企图独自私吞宝贝”
“甭理那个混小子”,张婶再度呼喊,“他爸以往就想要去挖那个古墓,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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